画面一转,一名记者面向萤幕报导:「据有关人士透露,神宫司家族已正式退出日本灵学协会,神宫司正人先生的灵力也可能已经完全消失,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目前正在接受健康恢复治疗,不过看情形似乎很不乐观。」画面上出现神宫司正人的大特写,他歪坐在轮椅上,表情呆滞,嘴角上斜,像是中风症状,聂行风想起初见他时那派仪态风范,不禁默然。人都说医不自医,相学也是这样吧,即使是神宫司正人这样的相术大家,也算不出自己的命运,也或许,他算过了,却仍要逆天改命。「接下来是气象新闻。前天下午台场海港附近水域及东京湾发生一场罕见的海啸风暴,风速约计七十到八十公里,西北方向,是百年难见的夏季西北风现象。据气象专家推测,这是西伯利亚气流的反气旋造成……」被装进货柜沉海的三个人,突如其来的海啸风暴,两者之间是偶然,还是必然……啪!电视萤幕一黑,聂行风转过头,见自己的助理笑嘻嘻地坐过来,手里拿着药碗,遥控器被他扔到了一边。「董事长,关心国家大事之前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我跟你讲,你这次一定要喝,你体质极阴,又沾了幽冥阴气,现在真是阴到了极点,倒霉到了极点,大白天见鬼都很正常。吶,乖乖的,把符水喝了,我不跟你算钱还不行?」冷冷看着张玄自说自话,聂行风面色不改。上次骗自己喝符水的事还没跟他算帐呢,他还敢跟自己算钱!那晚他的确是因为被阴气所蚀晕倒了,但并不代表他就会喝符水,他的身体他最清楚,喝不喝符水根本都一样──见鬼照旧,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去喝符水?「如果我身上有阴气,你就负责把阴气打散,如果你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以后就少在我面前谈神论道!」「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就算是把骨灰级的道者找来,也只能喝符水……」「是吗?」聂行风冷笑:「上次你也说成实体需要喝符水,可是我后来听说要成实体有很多办法,根本不需要什么符水!」「那次……嘿嘿,不过这次不同,这次我真没骗你……」「马上让这碗药消失,否则你就给我消失!」张玄皱起秀眉,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真的没有斡旋的余地?」回应他的是聂行风伸出的两根指头,随即换成三根,在四根亮出之前,张玄迅速跑进洗手间将药倒掉了。想到唯一可能出卖自己的家伙,他忍不住大吼:「该死的小白,马上给我滚出来!」房门在喊声下好一阵的震动,趴在门外偷听的霍离连忙捂着脑袋躲到一边,问小白:「你做了什么让大哥这么生气?」「也没什么啦,就是把他骗董事长喝符水的事实话实说而已……」「而已?你这样说会害死大哥的,聂大哥一生气,说不定会炒他鱿鱼。」「切,想炒鱿鱼早八百辈子以前就炒了,谁让他总对我施以暴力,我没把他所有老底都揭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想想张玄数次揪自己脖子的恶举,小白觉得自己还是满宽宏大量的。牠在霍离身旁来回踩了几下猫步,突然停下来,抬头狐疑地问:「小狐狸,你老实告诉我,张玄到底是什么人?」「男人!」霍离想都没想就立刻回道。小白釉蓝猫眼微瞇了瞇,盯着霍离看了好久,突然叹了口口气,「我看你一定不知道,你大哥他不是人……喵呜!」后颈被霍离揪着提到面前,很不高兴地说:「小白,虽然大哥有时候很小气,但你不可以骂他,你再这样说的话,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放我下来啦,讨厌……」身子小就是这点不好,无法自由支配自己的行动,小白气得不断凌空挥舞爪子。「你先道歉,否则我不放。」「不道!」「他的确不是人。」打断两人的争吵,一直静立在对面窗上的阿丑淡淡说道。这两天阿丑一直跟着他们,不出声,不做事,只是默默的存在。突然见少言的式神开了金口,正吵闹的两个人都一阵发愣。霍离放下小白,小心翼翼地问阿丑,「为什么这样说呢?」「喂,太过分了,大家说同样的话,为什么你不对这只式神发脾气!?」小白气呼呼地问。「因为我打不过他啊。」小狐狸很有自知之明。没有看他们,阿丑目光漠然地飘向窗外,缓缓道:「凡人都有三魂七魄,那晚惠治想破张玄魂魄,占据他的躯体,阴气冲向张玄穿心而过,他却一点儿事都没有,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无魂无魄。」小白立刻点头附和:「还有啊,最重要的一点,张玄最后引天雷驱魔时,我看到了他身后那两道……」「小白,你给我滚进来!」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靠门席地而坐的霍离很倒霉的滚进了客房,小白则优雅地踱着猫步进去,抬头看张玄,「什么事啊?」「你要是再敢多嘴,信不信我立马把你送到横滨中华街做一盘天下最美味的龙虎斗!?」张玄蓝眸微瞇,当众威胁。「老大,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恐吓罪吗?」「呵呵,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原来恐吓罪还对动物有效。」「说不定动物法里有这一条……」霍离刚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张玄顺手揪起小白把牠扔到沙发上,突觉一阵冷风吹来,他转头看到默默跟进来的阿丑,吓了一跳。「拜托,大哥,你是式神,不是背后灵,不要总是静悄悄的飘来荡去好不好?对了,问题都已解决,你不用老跟着我们,该去哪里去哪里好了。」「我无处可去,哪里都没有我的家。」一头银亮发丝垂下,遮住了阿丑额上的深痕,却遮不住那一身落寞。看着他,聂行风心一动,问:「你生前应该不是日本人吧?怎么会成为玉越家族的式神?」「生前的事我不记得了,我的记忆从游魂开始。玉越家族的先人去我朝寻找复生符咒,遇到了我,便收我做式神,后来菊风间家的人找到了复生术,他们就带我一起来到了东瀛。」。原来说来说去复生术是从中国传过来的,说不定也跟他们天师一门有关。张玄忙问:「你被迫做玉越家的式神,一定很不甘心吧?玉越启良被杀你都置之不理,后来又为什么跟神宫司正人争符咒?」阿丑淡淡一笑:「技不如人,何来怨怼?不过玉越家族的后人一代不如一代,遣使我的法咒早失传了,要不是有人失手打碎我寄身的花瓶,我现在还在沉睡,后来我感应到杏奈留下的召唤符咒,才真正恢复灵体。复生术属于我朝之物,自然要索回,而且这种邪恶之术早当毁之,岂可落在神宫司那种恶毒小人之手!」「邪恶之术?让死人复活应该是好事吧?」霍离迟疑地说。「好事?」阿丑冷笑一声:「玉越家族和菊风间家族几百年间共施过三次复生术,施术之人没一个寿终正寝。生死轮回乃是天道,逆天行事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只怕当初给菊风间家族复生符咒的人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聂行风对眼前这位男子心生敬意,问:「现在玉越家族最后一位传人已经过世,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数高千丈,落叶归根。」银发飘扬,阿丑看着他们,墨瞳散发出异样光彩,慢慢道:「在异国他乡游荡了这么久,我想回去……」见大家目光都看向自己,张玄立刻大叫:「免谈!我已经收留了一只小笨狐狸,一只可恶小猫,再收留游魂的话,我家就可以开动物园了,什么事都可以商量,这件事免谈!喂,你过来也没用……」阿丑缓步上前,正眼没看张玄,只面朝聂行风,一撩长衫前襟,向他单膝点地,恭恭敬敬俯身跪下。「主人,请收留我,让我在今后的岁月里永远服侍在你左右。」蛤!?生平头一次,张玄的脑门上亮出三条粗粗的黑线。手一指阿丑,又指指聂行风,结结巴巴地问:「喂喂喂,你搞错了吧?是我把你从神宫司手里救下来的,要拜礼也该朝我拜才对,怎么会是他?看清楚,我才是正宗天师传人耶!」「我看得很清楚,聂行风,他配得起做我的主人!」从那晚他第一眼看到聂行风时,就有种极度亲切兴奋的冲动。这个沉静睿智的男子,身上有种无形的气息,让他心生景仰,有种直觉,他将是自己永生追随的人。「喂,你是不是在日本做式神做得鬼上身?现代社会提倡自由平等,你应该找个地方快快乐乐做你的自由鬼,不要这么奴性的见到一个人就硬赖着当人家的仆人好不好?你不要见他很有钱就想揩油,我告诉你,招财猫他只给自己招财,不会关照到你……」「大哥,你搞什么?」霍离把喳喳呼呼的人拉到一边,皱眉道:「你自己都说不要人家了,还在这里唠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