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涉走后,锦绣扶着宁妃进殿小憩。宁妃靠在贵妃榻上,一双美目轻合,鸦翅般的长睫却颤动不止。
锦绣知道自家娘娘有烦心事,便轻声劝道:“娘娘,若是睡不着,不妨起来喝口茶润润吧。”
宁妃扯下腰间的帕子,不耐烦地睁开眼,没好气道:“叫人去尚宫局查查,是谁把那个不安分的贱婢送来幽兰宫服侍的?不知道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吗?与本宫有三分相似,贱婢也配!”
“娘娘息怒。”锦绣连忙跪下,替宁妃轻轻捶着腿,说道:“江公公也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娇儿生得是比寻常宫女好些,但也是放在宫女堆儿里头,尚宫局的人或许也是想着放在宫里养眼,就和一个好看的摆件儿没分别,娘娘当她是个死物便罢了,若实在瞧着心烦,只管寻个由头打发了便是,何必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您没听太医说,不叫您皱眉,说是爱生细纹。”
锦绣又劝了几句,宁妃才平静下来,说道:“这样的贱婢,留在宫里便是祸害,明儿只管寻个由头,打发去浣衣局,别在本宫眼前……”
她说至此处,突然又快活地笑起来,说道:“罢了,就留在幽兰宫吧。”
锦绣不解其意,说道:“娘娘若是不愿意留她,奴婢到有个法子。”
“你说。”
锦绣凑到宁妃耳边,面上带着些许隐秘的笑意,低声说道:“奴婢看江涉好似对娇儿有意,您不妨……”
“哎呦,这可不成!”宁妃连忙打断道:“陛下一向不喜欢宫女太监对食,更何况江涉是什么人?就是把她送给吴庆保,本宫也没胆子送江涉,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锦绣摇头道:“这事都是隐秘事,娘娘您想,江涉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他虽是太监,但也是从男子过来的,您若是把娇儿给了他,他必定念着娘娘的好,有他处处帮衬着娘娘,您还怕失了陛下的欢心?而且江涉是什么人,他即便和娇儿结了对食,他也有本事让陛下不知道,即便是陛下知道了,您只说是娇儿自己情愿的,您毫不知情便是了。”
宁妃连连摇头,说道:“这事做不得,你别忘了江涉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就算本宫敢送,他敢要吗?”
锦绣皱着眉,又道:“奴婢先前和您提过,贵妃身边的玉簪和吴庆保是同乡,二人私交甚密,贵妃为了笼络吴庆保,还偷偷给他宫外的宅子送了一批舞姬,其中一个就是从前贵妃宫里的翠珠。”
宁妃略一思量,还是作罢,“罢了,本宫做不来这样的事,还是叫她留在幽兰宫,你去告诉幽兰宫的人,娇儿年纪小骨头懒,有事尽管吩咐她去做。”
锦绣点头答应着,宁妃又道:“最要紧的,不许陛下见了她,陛下若是来了,便打发她到小厨房去,若是发现她有半点不安分,便交给大宫女调教。”
“娘娘放心,幽兰宫上下自然按着娘娘的心意来。”锦绣说道。
宁妃转向卧榻里侧,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楚莲惜依着宁妃的吩咐,亲自送江涉出幽兰宫。二人刚出了幽兰宫的门,还没走出几步,江涉便问:“你叫什么?”
“奴婢……”楚莲惜羞于开口,“奴婢名唤娇儿。”
“娇儿?”江涉抬眼看她,问道:“谁起的?”
江涉的眼睛里好像有钩子。楚莲惜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答道:“娘娘爱惜赐名。”
江涉冷笑一声,问道:“原来叫什么?”
楚莲惜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笑,抬起头答道:“奴婢姓楚,楚莲惜。”
“莲惜?好名字,家严取的?”
楚莲惜摇摇头,面上浮起些许怀念的神色,说道:“是一位大人。”
“心上人?”江涉笑问。
楚莲惜面上一热,登即便要否认,抬头时却见江涉已然走远了。
“还是莲惜更好听。”楚莲惜听见他说:“别忘了自己原本叫什么。”
身后两个随行的太监见楚莲惜望着江涉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笑道:“姐姐不用送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