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鸿说道:“昨日幽兰宫的太监过来,指名道姓地找我看诊,也不奇怪,宫里的宫女太监病了,多半都是来找我,但昨日那个太监来找我时,拿的是御马监掌印的腰牌。”
“那是谁?”
“吴掌印的徒弟,江涉,御前的红人。”宋归鸿不解,问道:“莲惜,你怎么会认识他?”
楚莲惜也是一头雾水,那日江涉问过她的名字,还叫她别忘了自己叫什么,着实奇怪。
“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宋归鸿转身出门,却撞见了捧着汤药进来的同顺。
同顺“嘿嘿”笑着,说道:“锦绣姑姑让我来瞧瞧姑娘。”
他看着宋归鸿的脸色,笑道:“宋大人,奴婢昨夜叨扰也是无奈之举,今日娘娘知道大人您给娇儿看诊,还赞您妙手仁心,让您过去领赏呢。”
宋归鸿不为所动,略一颔首,说道:“我不曾侍奉幽兰宫,娘娘赏赐,愧不敢受。”
同顺看这年轻太医一张冷脸,苦笑道:“哎呦,我的大人啊,宁主子要见您,奴婢就是一传话的,您何苦为难奴婢呢?一会儿锦绣姑姑要是来了,奴婢也没好果子吃啊。”
楚莲惜平躺着,柔声说道:“宋大人去吧,我这里没事的。”
宋归鸿点点头,对同顺说道:“劳烦公公看着莲惜姑娘服下。”
“这位大人当真是张冷面孔。”同顺目送着宋归鸿离开,端着汤药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楚莲惜床边,将碗往楚莲惜面前一送,“喝吧。”
楚莲惜欲言又止,指了指一旁的案几,说道:“劳烦公公,放在那边便好。”
同顺笑了,心道这姑娘白长了张天仙似的脸,脑子却烧糊涂了。
“你不能下床,放在那边给桌子喝?”同顺叹了口气,将胳膊伸给楚莲惜,问道:“你扶着我,起得来吗?”
楚莲惜并没有扶同顺,强撑着身子,一点点起身。同顺看她动作艰难,哭笑不得,“我是个太监,你不用顾及这么多。”
他从柜子里翻出两个半旧的枕头,给楚莲惜垫在身后,又把汤药递给楚莲惜,看她安静喝药。
这样安静的氛围让同顺突然有些不自在,他舔舔干巴巴的唇,问道:“你叫莲惜?”
汤药很苦,楚莲惜小口喝着,突然听见同顺说话,一不留神呛了一口,抱着被子咳嗽不止。
同顺本想拍拍楚莲惜的后背,却又怕她抗拒,只好站在原地接过药碗,奇道:“你怎么吓成这样?”
楚莲惜抱着被子转过身去,说道:“我叫莲惜,不叫娇儿。”
“还是莲惜好听,比娇儿好听。”同顺笑道:“我从前叫什么来着,自己都忘了,师父叫我同顺,我就叫同顺了。”
楚莲惜转头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多谢你。”
多谢你昨日救我,多谢你还能唤我从前的名字,多谢你还肯与我说笑。
同顺“嘿嘿”笑了,说道:“都在一个宫里当差,有什么谢不谢的,对了,昨日江爷爷让我给你一样东西。”
楚莲惜转头看他,问道:“他看着年纪不大,怎么都叫他爷爷?”
“宫里有权有势的太监,咱们这些小崽子,不都叫爷爷吗?更何况他是吴爷爷的徒弟,叫爹也开不了口。”
同顺在腰间一阵摸索,摸出一块腰牌来,递给楚莲惜,说道:“昨日我偷偷出去,谁知就碰上了他,给我下了半死,还以为必死无疑,结果捡了条命,还让我拿着腰牌去找刚才那位宋太医,你别说,宋大人看着一张冷面孔,却一向爱惜咱们,奴婢从前还见过他给生病的宫女太监看病,分文不取。”
楚莲惜接过腰牌,拿在手里仔细查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腰牌上垂下来的穗子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一朵芙蓉花。
同顺见楚莲惜看得认真,忍不住问道:“莲惜姐姐,你竟然认得江姐姐,怎么还来幽兰宫当差?听说如今在陛下跟前,江爷爷比吴爷爷还得脸,靠着这关系,你留在尚服局,没准也能混个司衣司饰当当,要是有福气,到御前当差也好啊,莲惜姐姐长得这么好看,到御前没准大有作为。”
楚莲惜知道他意有所指,撂下腰牌,摇头说道:“我不认得他。”
同顺并不相信,说道:“你不愿承认便罢了,不过莲惜姐姐,你看我昨日好歹救你一命,来日你在江爷爷面前,也为我美言几句,放我去十二监当差,最好是尚膳监。”
楚莲惜一时语塞,用被子蒙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