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皇帝要江涉协助贵妃宜妃查案,随着皇帝与楚莲惜一同回清晏殿的便是吴庆保。
吴庆保一面由于当日之事厌恶楚莲惜,一面又怕她在皇帝面前说出什么。此时见皇帝携着楚莲惜的手走在前头,便只好加紧几步走上去,趁皇帝不注意时给了楚莲惜警示一眼。
楚莲惜仿若未觉,并不理会他,她的手被皇帝握在手里,掌心指间有湿腻腻的汗,黏黏的有些不适。但她见皇帝面色不豫,又怕惹了皇帝不悦,不敢有半点挣脱的意思。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走至清晏殿前,皇帝才示意吴庆保跟进去,自己挽了楚莲惜进殿。
殿内唯闻二人脚步呼吸之声,这样的寂静让楚莲惜觉着心中压抑,她放柔了声音,说道:“这个时候善公公必然备好了陛下喜欢的小龙团,不如让善公公送上来?”
“不必。”皇帝用力按着额角,摇摇头道:“你如今已经是朕的嫔妃了,称呼清晏殿里的人便同朕一样,叫小善子便是了,你这般善公公来吴公公去的,没的抬举了他们,叫他们忘了自己是谁,反倒看轻了你。”
楚莲惜眼眸半垂着摇摇头,她还未来得及更换衣衫重新梳妆,依旧身穿天青色襦裙,绾着御前宫女的发髻,头上装饰着两朵碧玺珠花,整个人清雅素净,这般简淡装饰,反而更显出一种娇嫩柔弱来。
皇帝捻一捻她的手,温声道:“你放心,有朕在,无人敢难为你。”
楚莲惜却俯身而跪,说道:“陛下,莲惜福薄,怕是承受不起陛下厚爱。”
“莲惜,你这又是何必。”皇帝叹息,连忙扶她起来,见她眼中莹莹似有泪光,心中怜惜,说道:“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尽管与朕说便是,朕自然会为你做主,保你万全。”
楚莲惜抬起头,只见她眼眶微红,两滴泪水盈盈于睫,她一触即皇帝的关切的目光,便连忙别过头去,泪水几乎是同时落下来,说道:“臣妾没有什么委屈。”
皇帝用指腹轻轻擦去楚莲惜眼角的泪水,说道:“朕知道,你自宫女起便受宁氏折磨,如今册封嫔御又遭人诬陷,朕知道你心中委屈,定会查清此事,好好补偿你。”
他把楚莲惜揽入怀中,温声道:“莲惜,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楚莲惜抬手抚上皇帝的胸膛,和他的触感全然不同,她闭上眼,环住皇帝的腰,轻声问道:“陛下,婢作夫人,是何意?”
皇帝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推开楚莲惜,一向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与旁日判若两人的愤怒,他紧紧盯着楚莲惜的眼睛,问道:“是谁说的?”
楚莲惜眼眶里的泪水簌簌流下,她避而不答,说道:“臣妾不曾读书,却也懂得这话的意思,不过是说臣妾以宫女之身受封宫嫔,是臣妾不配,若是因臣妾之事,让陛下受人非议,臣妾宁愿废去名位,以宫女之身长久侍奉陛下,若因臣妾而有损陛下清誉,陛下即便是赐死臣妾,臣妾也心甘情愿……”
话未说完,皇帝便把她紧紧揽在怀里,楚莲惜的脸贴在皇帝心口,耳边是皇帝急促混乱的心跳与呼吸,皇帝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莲惜,你告诉朕,这话是谁说的?”
楚莲惜把脸埋进皇帝怀中,没有回答。
“朕知道了。”
皇帝抚一抚她的发顶,好像在抚慰一只受惊的爱宠,“莲惜,不管旁人怎么看你,你都记住,你是朕的嫔妃,朕会永远护着你。”
“臣妾相信陛下。”楚莲惜从皇帝怀中抬起头,问道:“今日之事,陛下就不怕是臣妾故意做戏,离间陛下与宁贵嫔娘娘吗?”
“朕相信你,莲惜,朕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皇帝吻一吻楚莲惜光洁的额头,楚莲惜有片刻的动容,但皇帝又道:“朕也相信兰儿,她和你一样,自宫女起便陪在朕身边,与朕相伴多年,育有皇子,朕不相信她会害朕。”
楚莲惜抬起头,迷恋似的看着皇帝的眼睛,“陛下,臣妾也相信宁贵嫔娘娘。”
皇帝抚摸着楚莲惜的脸,说道:“等事情查清,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晚膳想用些什么?朕命人备下,今夜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楚莲惜微微发烫的脸颊轻轻摩挲着皇帝的掌心,她闭上眼,没有回答。
皇帝见她乖顺可爱,忍不住戏谑道:“已经是朕的嫔妃了,还害羞吗?”
“朕的心意,你已分明了,从御花园第一次见你,你一个人站在假山后头,撞上朕的时候,朕就喜欢你。”
楚莲惜终于睁开眼,说道:“当日臣妾莽撞,到御花园冲撞了陛下,臣妾有罪,但从前从未有男子与臣妾这般说话,当日回宫以后,臣妾久久难忘陛下姿容,现在想来,臣妾在很久以前便……”
她面色绯红,不肯再说,皇帝却追问道:“很久以前便如何?怎么不说了?”
楚莲惜别过头去,嗔道:“陛下戏弄臣妾。”
皇帝忍俊不禁,揽着楚莲惜坐下。
不久后吴庆保便领着一班太监进来传膳,席间有一道碧糯佳藕,皇帝尝着不错,便命吴庆保道:“楚美人喜甜,你给她添上。”
为楚莲惜布菜的原是吴庆保的徒孙小善子,小善子见状忙要替楚莲惜添菜,说道:“陛下,这佳藕佳偶,奴婢恭祝陛下与楚主儿两心相许,情意顺遂。”
皇帝笑着夸了小善子两句,“比江涉还会说话,领赏去吧,吴庆保,你给楚美人布菜。”
吴庆保闻言说道:“哎呦,陛下,奴婢给楚美人布菜,那这些小太监笨手笨脚的,哪儿伺候得好您呢?”
皇帝招呼了个小太监过来布菜,又向吴庆保道:“你三头六臂,这点小事难不倒你。”
楚莲惜见吴庆保凑近,浑身僵硬,只好看向皇帝的方向,却见皇帝随手指过来布菜的那人,极为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