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有了心上人?”见胡婵拒绝,余唐光有些失落地问。语气里是胆怯和不安,生怕胡婵说出自己不想听到的话。
胡婵想了想,确定答案之后仍旧摇摇头。
余唐光大喜,勾起嘴角低了头,只要她心无所属,自己便有机会。
余唐光一生光明磊落,自然不会做了错事而不认,即便胡继宗不认她,即便她是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孤女,那也是他认定的人。
余唐光再没说话,只是站在胡婵身后守着。
自己没有心上人,但这段时日的经历,却耗尽了所有的情绪。此生,也许再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失魂落魄的胡婵遥望着渐行渐远的孤岛慢慢隐没在浓雾中,忽然这样想到。
归家不得认祖宗
归家不得认祖宗
茫茫大海上,一艘战船稳稳靠岸,搭了木板后,众庆元官军便列队上得岸来。走在最后的,是一个正气凛然的青年军官,新近得了胡巡抚青眼的指挥佥事余唐光。
余唐光驻足而立,直等到一个中年男子到了近前,这才俯身细听。
中年男子凑近余唐光耳语几句,便有些尴尬地退到一边,叫上来一辆车轿。
余唐光听了微微皱眉,随即勉强勾起嘴角回到船舱,领出披了斗篷容貌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胡婵。
胡婵只露出两只眼睛,四下看看后微微垂了眼皮。原本还有些忐忑,如今看来是自己多想了,父母兄妹并没有来接自己。
胡婵转过头,发觉余唐光正看过来,便自嘲一笑,跟着他上了眼前的车轿。车夫甩起鞭子,马蹄声响起,开始颠簸。
“胡姑娘,先去我府上暂住,待……待日后再行安排。”余唐光怎能告诉胡婵,胡府管家特意嘱咐自己,胡婵此时不能认祖归宗,因为通过包不田的疏通加担保,严桓已经相信了小梅就是胡继宗的嫡女,双方也已将亲事定下。
包不田是胡继宗的好友,也是严桓的门生和得力助手,此番算是帮了胡继宗大忙。
胡继宗不是不想找回自己的亲女,只不过事已至此,如若处理不当,定会得罪严桓。想当初自己得以平步青云,就是靠了包不田的举荐和关照,才与当今首辅大人,皇帝跟前第一红人搭上线,一步都不能错。
其实找回胡婵向严桓将此事讲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经过军师的提醒,胡继宗发现此举万万行不得。
先不说能否从左厉冥手中顺利营救出胡婵,单说营救出来之后,被掳了这么久的胡婵清白是否还在。即使不被破身,可是人言可畏,到时候严桓会更加生气,弄不好就是全家掉脑袋的事情。
所以,也只有牺牲一个女儿,保住全家人的富贵和自己的前途。
小梅依旧在胡府上做着大小姐,却再没得过胡继宗夫妇半个笑脸,整日战战兢兢,只盼着快些到出阁的日子。
“我晓得,麻烦余大人了。”靠着车壁,胡婵回想着前世出嫁时,一路被蒙着盖头,虽然从正门一直到了新房,却不曾亲眼看过沿途景色。此时却是可以在白日里看到自己前世的家,天意弄人。
“胡姑娘,你莫忧心,一切有我。”余唐光说了两句便没了话,只垂眸不敢瞧胡婵,从没与姑娘这般相处过,有些忐忑。
“余大人,你是好人,我前番诓骗与你,你气我吧?”胡婵有些不好意思,这一路上得了他的照顾,还未认真与他说句话。
余唐光两颊瞬时绯红,傻笑着语无伦次。“胡姑娘,胡姑娘言重了,这是,这是在下该做的。”
“怎就该做的?我与余大人无亲无故,那晚都是误会,也是我诓骗余大人在先,这才引出那件事。”胡婵见余唐光还欲再说,又道:“余大人不必再说,如若以此来要求大人为我做什么或是娶我为妻,那我真是不懂道理枉为人了。”
余唐光插不上嘴,又看胡婵一副认真的样子,心道自己做错的事终究要负责,此时人家姑娘这般说,可能是看不到自己的诚意。只要假以时日,待对方明白和了解自己的为人及诚心,再谈此事也不迟。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直进了余唐光在镇南城的宅子,停在一处院落前。
胡婵走下马车,看着前世里自己来过的地方,只觉得疲惫得很。
“胡姑娘,你就暂住这院子,待我同胡大人禀报之后,再行安排。”余唐光小心地看着胡婵的脸色,生怕她因此而伤心难过。
“那就麻烦大人你了,我想休息片刻,大人一路也辛苦了,早些休息。”想开后,胡婵已经将失落抛在脑后。
既然自己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人,那就要自己爱自己。如果自暴自弃自怨自艾,还有谁会在意自己。
余唐光仍旧插不上嘴,所幸见胡婵没有悲色,一颗心便落了地,看着胡婵进了上房,这才后知后觉转身离开,直奔胡府。
不知为何,余唐光觉得很是踏实,与胡婵相处起来,自己才像个兄长。
自己是家里的长子,被父亲寄予厚望,多数时候不是学习兵法就是练习骑射,很少有时间照顾弟妹。年纪轻轻又袭了父亲的品级离家为官,直到遇上了胡婵,才觉得自己像个长兄。
这感觉很好,就好像忽然间很有成就感,余唐光低头痴痴笑,看得胡府门口的糙哥愣住。
糙哥是胡继宗手下另一员大将,因性格毛躁办事不稳常被训斥,好在胡继宗只对事,糙哥也不是个记仇的人。“糙哥”是个诨号,叫得久了,人们倒不记得他原先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