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寅时过半,破败不堪的花房前,堪堪救回来的四成花朵前,只剩苏渺一人穿着一身湿透了的单衣,在斗笠下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残骸。
天下完了雨仍是灰蒙蒙的,苏渺一双眸子里说不清是愤懑还是哀愁,抑或是整晚的思虑过度,只见着转眼血丝密布,在被雨浇得煞白的脸上显得尤为鲜红。
却在这时,一股熟悉的香气幽幽穿过了大雨泼溅的花香,靠近了苏渺。
再一定神,苏渺便觉察到斗笠被摘下,身上多了些厚重的温度。
苏渺缓缓侧头抬眸,望向来人。
见是宁渊,苏渺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他如此出现在这里,会不会为他要办的事带来不便。
但宁渊却是读懂了一般,说:“我今日来走得正门。”
说着,宁渊在苏渺身边半蹲下,从怀里取出一册食谱同时,又给苏渺递上一块帕子。
“沈确觉得近几日御膳房食材运输有些异样,便让我去看看,”宁渊望着苏渺道,“早知御膳房要突遭变故,我便不该耽搁。”
“你也不是神仙,做不到未卜先知,”苏渺紧绷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舒缓,“更何况,这天灾岂是人能防备的。”
说到这里,苏渺又想到什么:“沈确让你去看食材运输?”
宁渊点头。
虽已经想过路途上的花不一定能保住,但话说到这里,苏渺还是因最后一丝希望被浇灭叹息:“那路上那些花……”
宁渊垂眸,摇了摇头。
苏渺再次沉默下去,看向那些艰难保存下来的花。
而宁渊也是顺着苏渺的视线看过去,却在余光间看到了什么。
“苏渺。”宁渊叫她。
苏渺回头,就见宁渊又道:“你说天灾?”
苏渺蹙眉:“怎么了?”
“可有怀疑过人祸?”宁渊问。
苏渺真切地感受到血液凝滞的滋味,恍然过来低声问宁渊:“方才为了救花,我们也是拆过花房的板材的,你当真确定你所想的没有错?”
宁渊起身,伸手向苏渺,示意她跟上一起看。
苏渺本不想劳烦宁渊搀扶,无奈折腾一晚上,实在虚得厉害。
“劳驾。”苏渺将手放在了宁渊手心。
冰凉的指节触上了宁渊温热的手掌,两人都在这一触碰下稍一愣神。
苏渺正要抽手,却在抽回手前感觉到宁渊的手在握住她之后紧了紧。
宁渊引着苏渺到一处断裂的板材旁,牵着苏渺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