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易不是在梁家镇长大的,是其父亲梁龚正和一个青楼女子一夜春宵过后的产物。那名青楼女子独自抚养梁易长大,直到病逝后让十岁的梁易认祖归宗。梁易见过了外面的世界,见过人情冷暖,知道这世界本不应该存在这样残酷的献祭。
所以,在他一见钟情了莺歌后,萌生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带她走!
张家对于莺歌莺语的看管并不严格,他们根本不信两姐妹会跑。然而,就在仪式开始前的一天,梁易居然真的带着两姐妹逃走了。他们顺着后山不断奔跑,天色已晚,三个孩子如同撒欢的兔子,腿脚跑得飞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黑暗中。
仪式,没有顺利举行,所以属于张家镇的灾难来了。
镇子一直是靠源源不断地阴气而维持的。一旦破坏了平衡,所有受到阴气恩惠的人都会遭到反噬。阳气上涌,惨绝人寰的灼烧着水镇。渴望阴气而不得的镇民身体开始溃烂,他们疯狂的寻找一切阴物——老鼠、虫子、惨死的异乡人,那些可以诞生阴气的东西全部成为了他们的囊中之物,只为这具残破的身体不会有内而外的开始腐坏。
故事讲到这里,嬷嬷闭上眼睛。她嘴角耷拉着赘肉,脖颈上松弛的皮肤呈现半透明的乌青色。她扯了扯自己松垮的皮肉,露出锁骨下一块黑色的伤疤。伤疤的周围是一片硬硬的紫黑色息肉,息肉是横钩状,增生着大小不一的黄黑色虫卵。像是长满人身体的蕨类植物,蛋白质组织经过长年累月的洗刷后呈现出矿物状。
虽然孟秋然已经知道这个老婆婆已经死了,是蝴蝶在维持她现在的“一条命”,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伤疤,也有些反胃。
江逸潮问:“他们不是逃走了吗,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不是抓回来的,是被送回来的。”嬷嬷说。
她突然靠近江逸潮,嘴角出现一丝笑容,她布满老茧的手抚摸上江逸潮的脸颊,又拽了拽他的耳朵,“你这味道也是不错,估计今晚可能就有人想吃你了!”
“谁想吃我?”江逸潮吓得一颤。
“我啊,或者是其他人。依靠阴气而活的人,如果没有得到足够多的阴气,犹如染上了鸦片,是戒不掉的。他们会不断地汲取,直到被阴气反噬。张家是,张家镇是,所有人都是!”
孟秋然柔声把话题拉回来:“刚才还没说为什么会被送回来,是被谁?”
“被梁龚正。没了尸骨,他还怎么运用那起死回生的术法?所以,莺歌和莺语必须死。但是,路途中莺歌和莺语拼死挣扎,莺语逃脱了,从此再也没人见过她,而莺歌被压到祠堂内,完成了仪式。后来,将尸骨也给了梁龚正。”
然而,莺歌的献祭没有解救经受灭顶之灾的水镇。
因为阴气得不到补充,在失衡的作用下,大批镇民死亡,剩下得镇民奄奄一息,只有不到十位镇民最后活了下来。
后来,梁龚正搬家来到了张家镇,霸占了曾经辉煌的张家老宅,成为了这里的新主人。他来到的那天,满天都是黑色的蝴蝶,气温骤降,炎炎夏日如同冬日般寒冷。
“梁龚正用起死回生之术复活了部分村民,让镇子维持在现在模样。但阴气是消耗品,死人是不产生阴气的,只有活物才会。死人产生的那叫瘴气,是你们看见的一团团白雾。”嬷嬷有咳嗽了两声,一颗棕色的牙齿被吐出来,牙齿侧面黑黝黝的,像是沾满了泥土。
孟秋然知晓了前因后果,她眉头紧皱看着房门紧闭的两一间屋子。
这两个双胞胎必须死吗?
不对,现在的思路好像跑偏了。
难道不是让姐妹团圆?
姐妹如何团圆?
一死一生,复活死人?
孟秋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胸口蔓延至指尖,让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任务的意思,不会是让他们亲手把双胞胎送到祭台上,用其骨头作为“起死回生”的引子,然后复活已经残缺的莺歌吧?
这不是个死局。
但孟秋然不愿意这么干。
那对双胞胎看起来不过比澜澜大了几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