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瑶却有些着急:“陛下快些离开这里吧,一会儿让太后娘娘看到怎么办?”段明烛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今日闯宫,又打伤了玄羽卫,被栾太后知道是迟早的事,越到这个时候,他反而不慌不忙了,左右不过就是挨几句骂罢了。“没事,她迟早要知道。朕一会儿去认个错便是了。”段明烛看着他生母面容,心里一阵失落。自从被栾氏收养过去之后,他与林靖瑶见面的次数便屈指可数。“娘娘要按时用药,好好保重身子。”“我都知道,陛下快些离开这里吧。”林靖瑶催促道。段明烛继续嘱托:“若有要事,定要派人去养心殿告诉朕。”林靖瑶看他不听话,又实在担心太后怪罪他,不禁出言训斥:“还不快出去。”段明烛咬了咬唇,退后一步,跪地磕了个头,低声道:“儿臣告退。”随后起身,迅速离开了绮兰殿。夕阳渐落,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段明烛发现此事似乎还没惊动到栾太后,她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四下看了看,打算摸着黑悄悄溜走。刚一出门,却见门口站着韩卓和宁康宫的王嬷嬷,韩卓身后还跟着几个养心殿的侍从。两个人似吵非吵,你一言我一语地阴阳怪气。段明烛稍蹙眉,走上前去:“干什么?”王嬷嬷看见段明烛来了,福了福身子,说:“太后娘娘懿旨,等陛下跟林嫔叙完旧,太后娘娘也想跟陛下叙叙旧。”段明烛一听,心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他看了韩卓一眼,淡淡道:“朕现在就去找太后,你们先回去吧。”王嬷嬷赶紧道:“太后娘娘懿旨,这些奴才没有拦住万岁爷闯宫,让奴婢代为教训。”韩卓刚要说话,段明烛一声轻笑:“韩卓是朕的亲随,还是从四品缇行厂掌印,你算什么东西,想教训他?”王嬷嬷哑然,刚想声声慢(二)宁康宫正殿,栾太后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段明烛走上前去,行了个揖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栾太后连眼睛都没睁,只道:“陛下给林嫔请完安,终于轮到哀家了?”段明烛神色稍暗,跪下地,低声道:“私下会见林娘娘是儿臣的错,请母后责罚。”栾太后睁眸,缓缓坐起身来:“陛下忘了你与哀家的约定?连通传一声都没有直接闯进宁康宫,还打伤玄羽卫,成何体统!”说到最后,栾太后一掌拍在贵妃椅的扶手上,声音也夹杂着怒意。段明烛垂眸,道:“下人传错了话,称绮兰殿有瘟疫,儿臣也是怕母后凤体受损,所以过来一看。”栾太后一皱眉:“瘟疫?荒唐!”段明烛没说话。“陛下是担心哀家凤体受损,还是担心林嫔啊?”段明烛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面不改色:“担心母后。”栾太后冷笑一声:“即便是下人传错了话,这也不是陛下私自会见林嫔的理由!还有韩卓,他身为陛下的近侍,也不知拦着些,自当重罚!”段明烛长身而跪,目视前方,不卑不亢地道:“养心殿的人,朕自行处置,不劳母后费心。还有,闯宫的人是朕,跟林嫔也没有任何干系,母后要怪罪,处置儿臣一人便是。”栾太后一声,怒意更甚,这是摆明了不让她动他的人,她不无讽刺地道:“既然如此,还望陛下好生管教你的人。”“这是自然。”栾太后轻哼一声:“陛下也不必跪着了。回去管教下人吧。”段明烛微怔,看向她:“母后不治罪儿臣了?”栾太后瞥他一眼,道:“皇帝身为九五之尊,哪里是哀家说罚就罚的,回去吧。”段明烛敛目,却又觉栾太后不会这般轻易让步。他听得出她口中恼怒,若他就这般走了,指不定她事后会如何为难林靖瑶。还不如他主动让步,左右栾太后要的不过就是他的服从,他给她便是。想到这里,段明烛吐出一口气,缓缓叩下头去,低声说:“今日之事,到底是儿臣的错。母后若不治罪,儿臣便在此长跪不起。”栾太后侧目看着他冷笑一声,面上的恼怒神色却是淡了些许:“陛下如今已经是皇帝了,哀家也没资格罚你。”段明烛:“母后是儿臣是母后,将儿臣抚养成人,自然有资格。”“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是。”栾太后重新躺回贵妃榻,闭上了眼睛:“罢了,陛下既然主动认错,那便出去跪着,一个时辰之后自行起身便是。”段明烛闻言,知道自己的服软起作用了,他微微颔首,只道:“儿臣遵命。”只要把栾太后哄开心了,不让她迁怒林靖瑶,至于他自己,倒是怎样都可以。随后,段明烛走出正殿,月上枝梢,月光倾泻在铺了整个院子的鹅卵石上。段明烛轻轻吐出一口气,利落地往鹅卵石地上一跪。宁康宫里没有哪个下人敢看皇帝罚跪,所有人都去了别的院子伺候,就连栾太后也待在殿内不出来了。此时此刻,宁康宫正殿院中只有段明烛一人。百无聊赖之下,段明烛抬起头,瞧着空中一轮圆月。还好今夜天气好,月色这般明亮,自然不会突然下个雨;这暮春时节,也不至于突然下个雪。如此一来,不过跪个把时辰也就无所谓了。不过这么好的月色,浪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