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奴婢实在是怕得紧!”稚龄女子瑟瑟发颤的音调。
若微正是进退两难,若照直走过去恐怕桥下的人听到会有所察觉。而要退回去,又不知从桥洞下面能不能看到自己,正在踌躇难为。
只听桥下男子又说:“怕什么?与其跟那些太监结成对食,菜户,当一对假夫妻,还不如跟了我!”
那女子没有再出声。
接下来桥底下传来的声音,让若微听得有些面红耳赤,这桥下的女子应该是这太子宫中的小宫女,可是那男子又是何人呢?也真恶心,居然大白天的,在这花园的桥下干这等下作之事,也太张狂了吧,这人来人往的,若是让人瞧见,岂非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若微悄悄站起身,轻移莲步,向桥面走去。
然而不想听的话又再次传来:“把这个献给她,保你当上六品宫正!”
“奴婢,奴婢不敢!”小宫女的声音听起来甚为可怜。
“又不是毒药,这东西的妙处,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那人仿佛在小宫女的脸上轻拍了两下:“听话,否则……”
“奴婢知道!”
无意间碰到宫里最龌龊不堪的垢事,若微心情立时跌入谷底,只想蹑手蹑脚赶紧逃离现场。好容易看到了文安殿的大门,若微手抚胸口,面色苍白,只一味低着头往前走。
正遇上前来寻她的云汀,见她脸色不好,急忙问道:“孙令仪这是怎么了?走的这么急!”
若微见到云汀,又回身看了看百丈之后的花园,小桥隐约在碧波花海之中,四下里并无半个人影,这才定了定神说道:“云汀姐姐,我内急!”
云汀忍着笑:“既如此,令仪就快随奴婢回去吧,殿下已经回来了,太子妃请令仪速去一同用膳!”
若微长长松了口气,跟着云汀回到文安殿中,先去了偏殿解了所谓的“内急”,才进入正殿宴会厅,只见太子妃、朱瞻基与胡善祥已然落座。见她入内也不等朱瞻基开口,胡善祥便立即起身将她扶了过来,坐在朱瞻基下首,口里说道:“妹妹快坐下用膳吧,妹妹不在,殿下食不甘味!”
若微笑了笑:“姐姐说笑了!”
这才举起筷子,开始用膳。
朱瞻基看她神情仿佛微微有些异样,不知她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还是刚刚又被母妃教训了,所以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太子妃,只见太子妃一派沉静,并无不妥与不悦,心中不由暗暗纳闷。
四人围坐用膳却静默无语,一餐饭吃的实在有些拘谨。
宴罢撤去席面,换上茶水。
太子妃看了看若微,又把目光投向朱瞻基:“若微的性子,依旧有些稚气,才一会儿没盯着,就跑出去没了人影。这哪里像是要当娘的人?本宫想留她在太子宫多住些日子,也好好帮她调息调息身子,你们的意思呢?”
若微心中大呼糟糕,差点脱口而出,只是桌子底下悄悄伸来朱瞻基温润的手,他的手紧紧握着若微,安定了她的紧张与惊惶。
朱瞻基并未直接开口相阻,只把目光投向了胡善祥。
胡善祥自然明白,朱瞻基此时怕是舍不得离开若微半步,与其他来开口回绝太子妃,倒不如让给自己做做面子,于是面上含笑,柔和的语音悄然响起:“母妃的体恤与关切,莫说是若微妹妹,就是善祥也甚是感动,只是眼看父王的千秋节近了,两位皇妹又值及笈待聘之期,母妃定是有很多事情要操心,善祥原本还想帮母妃分忧,哪能让母妃再劳心费神照顾我们。”
太子妃张妍眼神中流露出欣慰之色:“这些事情难得善祥还记得这么清楚!”
胡善祥淡淡地笑了,那模样要多贤惠就有多贤惠。只是她心里明白,一切都多亏了姐姐慧珠,在出门之前再三提醒,否则又怎会有如此现成的一番说辞呢?只是此刻她微微有些不快,太子妃要把若微留在宫中,明着说是要给她调养身子,立立规矩,而暗中还是为了要保住她的龙胎,难道太子妃对自己并未完全相信?
想到此,她故意面上一派热忱之色,先是冲着若微笑了笑,随即仰头望着太子妃说道:“母妃大可以放心,若微妹妹就像善祥的亲妹子一样,善祥一定会把她们母子照料得妥妥当当的!”
太子妃见她言辞甚是恳切,趁着举杯饮茶,又扫了一眼朱瞻基与若微。心道,“痴儿呀,为娘的苦心,你们竟不如胡善祥看得透,只一味的顾着缠绵与私欲,罢罢罢,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放手就是。”
想到此处,这才又拉起胡善祥的手,语重心长道:“善祥多虑了,有你执掌太孙府,又有慧珠从旁帮衬,母妃自是放心的,母妃是怕若微丫头持宠生骄,再惹事端!”
若微听了,心想此时再不表态更待何时,立即开口说道:“母妃,若微不敢。”
太子妃看着她更显娇艳的容颜,只一笑而过,轻声唤道:“云汀!”
云汀从内堂款款走出,双手捧着一个黑漆托盘,上面盖着黄色的绸布。瞻基等人见了,都暗暗称奇。
太子妃稍作示意。
云汀走到若微身旁:“微主子,这是娘娘赐给主子的!”
若微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
太子妃目光停在那黄绸布上:“若微,猜猜母妃送你的是什么?”
若微略加思索,看了看瞻基,又对上太子妃的眼神,有些犹豫,仿佛自己也不太肯定:“是《女则》?或是《女训》?”
“呵呵!”这一次,太子妃是真的笑了,她笑起来真是好看,头上的凤冠轻轻颤着,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笑过之后,才说道:“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