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现在该称呼一声,陛下。
岑砚:“圣上怎可贸然离京,您的安危关乎着大盛,一举一动更要……”
“行了。”李央打断了岑砚的官话,“虱子多了不怕痒,政务压得山高,但前面都压了几个月了,朕出来这么一天,之前都没坏事,现今也坏不了。”
自从盛武帝醉心长生之道后,政务多是分派了下去,要么内阁拟定章程
,要么便是兵部的几位老武将,拿军务上的主意。
从去年起了头,滚雪球一样堆到今年,朝廷又经历了内乱……
总之李央继位之后,享受没有,等待他的,只有堆叠得如山高的奏折。
且都还是极要紧的。
话顿了顿,李央疲惫的面容上眼眉又舒展开来,平和道:“送送朋友罢了。”
岑砚躬身,“微臣不敢当。”
身份改换,如今李央也懒得与岑砚做戏,径直走到了马车旁,等庄冬卿下车了。
岑砚直身起来,冯公公一脸赔笑,替李央说了许多好话。
打李央继位后,冯公公倒还是内侍总管,依他的年龄,大抵再做个一年半载的,替李央理顺了内廷,便可以功成身退,荣养天年了。
河水涛涛,银白如练。
庄冬卿站在岸边,拢了拢大氅,感觉柳七和六福还是有些先见之明的,在京城里感觉不明显,离了上京人气旺盛的地带,风是越发寒凉了,尤其江边,嗖嗖的,往衣服里钻。
同李央聊了几句日常,庄冬卿面上尽是笑意。
提起王府与岑安,也多是闲杂琐碎,不重要,烟火气息却十足。
李央神色复杂道:“此去天高路远,若是没有机缘,说不准就是最后一面,你……”
庄冬卿:“?”
李央:“你当真想跟着定西王离开?”
庄冬卿点了点头。
“可你在上京长大,离了京,去往偏远之地……”
庄冬卿听懂了李央的意思,笑着周全道:“在京城长大,但日子过得也不舒心,离了京,反而天高任鱼跃,自由自在的,没那么多拘束。”
李央恍惚,“你是这样想的?”
“对啊。”挠了挠头,庄冬卿垂目道,“虽然不该这样说,但是上京的聪明人太多了,大家说话又都太有分量,活得累,我不喜欢。”
李央默然。
半晌,轻吐了口气,道:“看来你真是极满意定西王的。”
庄冬卿不好意思笑了笑,点了个头。
“是挺好的。”
李央也露出了个释然的笑意,忽叹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那我便没有什么说的了,便如你当初所言,希望我们两人,都能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吧。”
庄冬卿没忍住问了句,“现在的日子你……还满意吗?”
李央:“说实话,体味不出来,不过总是比之前好,辅政大臣们也尽心,以后我会如何,不知道,但我想,世道应该不会比之前差的。”
庄冬卿:“那当然,你一贯很认真的。”
李央:“不求有所建树,至少当个守成之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