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沈迭心的手,“咱俩就这样当朋友,挺好的。”金艾的侧脸在月色下镀了一层银色的光。他看着天花板,轻声说:“这些贴纸是做什么用的?”和之前的家里一样,沈迭心买下这个房子的第二天就把每个房间的天花板上贴了荧光星星贴纸。沈迭心:“之前南南岁数小,一个小女孩在家里,我就在房间的顶上都贴了荧光的贴纸,这样万一停电或者是夜里她不害怕的时候,家里就总是一些亮光。”“你真得是个好爸爸……”金艾感慨的语气里不经意流露出羡慕,“说实在的,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爸爸,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鬼样子。”沈迭心的过去,金艾已经了解了。但金艾的过去,沈迭心还是一无所知。金艾主动提起他的家人,却又在下一句话里直接揭过。“你现在和南南的生活好多了,你有了一个拿得出手的营生,还有个像样的家,自己的生活也干净了,挺好的。”“是啊……挺好的。”他已经拥有了过去一直向往的生活,为什么还会在很多个夜晚无端从梦中惊醒呢?夜晚之中,呼吸交织着。金艾翻身,轻声说:“你睡吧,我估计还要一会才能睡着。一般这个时候,我还在赚钞票”沈迭心犹豫着,他记得,金艾在两年前就告诉过他,他的钱已经赚够了,想要回老家,找个合适的工作重新开始。可是为什么…沈迭心闭上眼,却没办法放下,转身和金艾对视。朦胧的光晕下,沈迭心的眼神澄澈。“你的这两年怎么样?你还没有告诉我。”金艾微怔,似乎没想到沈迭心这样问。他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这样轻描淡写的,却没能敌得过沈迭心的注视。金艾抿唇,垂眼说:“这两年里,我也尝试着离开,但是我发现,我好像已经失去融入社会的能力。”他的长发,他的妆容,他的性格,到处都格格不入“小的时候,老师都说人在穷也不能放弃读书,那时候不懂,现在才明白读书的重要性。我高中都没读完,就干了这行,十六岁开始做,一做就是八年,这中间我也挣到过大钱,一个月光是提成就有十几万,可是呢,一分钱都没有留下来、”金艾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满是苦涩。“做这行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这是我用一百万买回来的道理。”沈迭心遇到金艾的时候,金艾蹲在后巷的地上,哭花的眼妆仿佛枯萎的玫瑰。那个男人说要带他走,说要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却带着他的钱远走高飞,直接逃到了国外。“别哭……”沈迭心说。“我才不会为了贱男人哭,男人都去死——除了你和我,我俩不一样。”他像是说了什么很幽默的话,自己也跟着笑了笑。沈迭心发现,金艾不仅不凶,还是以个很爱笑的人。在他没有故意摆出成熟样子的时候,其实还有些单纯。沈迭心在心里算了算他的年龄,十六岁打工,做了八年,也不过二十五岁。那双眼里却看破了很多事情。沈迭心:“那你的伤……”“这个啊,都好久了。”金艾伸手抚摸着那道疤痕。
就连人最常用到的手背,都保养得白皙细嫩,更显得褐色的疤痕狰狞可怖。金艾故作轻松地说:“我和别人打架打得,不过别担心,我也捅了他好几刀。”沈迭心愣住,“怎么会这样?”“我长得漂亮嘛,总有一些贱男人惦记我。”他再度对着沈迭心勾起嘴角,牵动着疤痕,比初遇时哭花的眼妆的模样还要让人心疼。“好了,睡觉睡觉,明天早上不是还要送南南上学,可别像今天一样迟到了。”他转过身,用云淡风轻盖住了自己的脆弱。他说沈迭心把心塞得太满,自己何尝又不是满腹心事、只是有的时候,看破不说破,是给对方把心敞开留出一份空间。“晚安。”沈迭心说。“晚安。”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一更~(修和别人同床共枕这件事情,沈迭心已经在两年前就熟悉了。谭臣的睡相和他的脾气是两个极端。脾气极为暴躁,但睡相却非常踏实,几乎一整夜都不会翻身起夜。对于睡眠本身就轻的沈迭心而言,谭臣这种床伴对他的睡眠影响不大。但和金艾的这一晚……“天啊老婆,你的眼圈怎么这么黑?”金艾起得迟,刚在厨房找到沈迭心,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沈迭心眼睛下面的两个黑眼圈。“你家里还有眼贴吗?抓紧贴上,不然一天都要黑着了。”沈迭心无奈地说:“没关系,我今天晚上早一点睡觉就好了。”连语气也是有气无力。金艾后知后觉,漂亮的脸上花容失色,“不会是我昨晚……兽性大发,把你……”沈迭心更无奈了,“南南还在家里呢。”“之前也没人和我说过我睡觉乱动……”金艾叹了口气,“没事,我今晚就该去上班了,你早点休息,好好补一觉。”沈迭心宁愿他在床上继续从东睡到西,也不希望金艾去做他口中的这份工作。他们都是从ilight里拼了命才逃出来的。在那里泥潭里,被明码标价的欲望和极端享受的玩乐会把每个陷入其中的人拆吃入腹。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是带着永不回头的决心。若非是走投无路,绝不会重蹈覆辙。但金艾既没有为他挡风遮雨的家,也没有一门拿得出手的技术,连不低头的性格也很难在别的行业里立刻养活自己。沈迭心犹豫再三,把他昨天就想说的话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辞了吧,到我的店里上班,学做咖啡和调酒都不难,一个月赚不到多少钱,但也是个能让你有个吃得上饭的稳定工作。”金艾上扬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轻佻,像个玩世不恭的狐狸,从来不会有悲伤的感情。他习惯用这种眼神来应对别人的奚落或者攻击。但是面对沈迭心的善意,他却表现出一丝惊讶和无措。“我?还是算了吧。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要是在店里遇到难对付的客人,我直接泼咖啡上去,以后你店里生意还做不做了?我啊,还是最适合那种乱一点的地方。”他一向神采飞扬的眼睛撇开,用笑容掩饰自己此刻的真实想法。他知道沈迭心是真心希望他能离开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