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友们奔走吆喝。小黄篮上的那只小小人影,伸直手臂在空中比了个ok手势,而后吊绳缓缓放下来。终于结束了工作,宋扬跳下吊篮,一脚踩进泥坑里,高大的身子晃悠了两下惹来工友们一阵呼声,而后站稳了,胳膊糊过脸蛋,雨水与汗水齐飞,大声吆喝,“泡面在哪里,给我吃一口,饿死啦!”宋扬寻着泡面的香味,也蹲去了雨棚下聚餐。锅里的泡面早一人一筷子没了,但有师傅单独给他留了一桶,是宋扬最喜欢的老坛酸菜味。宋扬端到手时特别满足,立马吸溜了一大口。“唔,要是再加一根火腿肠就好了~”话音刚落,一根火腿肠伸过来,像棒槌敲打木鱼似的,轻轻敲打了一下宋扬泡面的碗盖儿。宋扬愣了一下,抬头,瞧见明晃晃一只举伞美人杵在自己面前,膝盖微微弯曲半蹲着,皮鞋踩在泥坑里,递出火腿的一截手臂袖管卷的很高,露出干净湿漉漉的小臂,骨架很细,像是女孩子的胳膊。小伙满口包着泡面呆住,说话含糊不清,“你、你怎么来了?”温辞的声音落在一大群糙老爷们儿的吆喝声中,温柔,清澈,风铃一样。“接你回家。”宋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两个人,举一把伞,肩膀靠的很拢,伞面还微微有点向自己倾斜。一路上就这么被蛊着,满脑子美人接他下班。直到回了楼栋,温辞收伞,才猛然意识到温辞半个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回过神来。宋扬:“你袖子都湿透了,赶紧回去洗个澡吧!”“你先洗吧,你瞧着更邋遢。”在工地上摸爬滚打了17个小时,温辞这话一点都不假,小伙的脏脸可称得上鬼斧神工,糊着“猫的胡须”,戴着“老虎的抹额”,纵横着“斑马的线条”,眼看活成动物园的杂交物种了,直令人惊叹。可以想见清早那一次回来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是人工处理过的。“不不不,还是你先洗!”杂交物种见不得美人淋雨,脚步匆匆走过楼道,打开家门,把温辞请了进去。进门的一瞬间,如来神掌冲着温辞天灵盖狠狠拍下来!那从天而降的一掌,仿佛慢动作,带着千钧的力道,似乎一掌下来天灵盖就能碎裂了。温辞有一瞬间是愣住的,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迎头痛击?这是家中进了刺客?不等温辞看清埋伏偷袭的人是谁,胳膊被从后方猛地扯了一下,顿时后跌了半步,旋转一圈撞进一片挺阔的胸膛中,之后一张大手压了下来,盖在他脑袋上。这是保护的盖子,团团护住了温辞的后脑勺,温辞的脸也被按在一片潮湿的肩头埋住。腰身被一条胳膊圈紧,牢牢带去某人的私人领地。温辞没有动,意识到自己正严严实实投身在宋扬怀中。迎头痛击的巴掌没有在他头顶降落,而是打在了宋扬的天灵盖上。宋扬整个身子一震,更紧地抱住了怀中人儿,痛呼一声大叫,“妈,有客人,不要伤及无辜好吗,搞不好会一尸两命的!”“……”家门口静了大约十秒钟,禁锢温辞的怀抱松懈,温辞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轻轻推开小伙一截,回头瞧了一眼埋伏的“刺客”。一位四五十岁的阿姨,身上的衣服很简单,脚上筒着套鞋,即便如此,裤腿还是被雨水打湿了,可见走的很急。两臂上带着黄色小花的袖套,头上有防尘帽,装备都没脱,看样子也是刚进家门不久。面相还挺和蔼,却没想到力气那么大,拍儿子头顶那一掌温辞差点都听到回声了……阿姨也是没想到家徒四壁的小窝会来客人,瞪大了眼直勾勾看着温辞,手渐渐缩回肚子前的围兜上,抠起指甲。“……兔崽子,来了客人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害我差点打错人。你小子是不是犯了事,故意拉人家回家当盾牌的,这么好看的小伙,你还有良心吗?”“什么鬼?”宋扬叫嚷,“这是温辞,前几天在面馆里受李贺那流子欺负,又无家可归,我见义勇为带他来家里住几天,什么盾牌不盾牌的!”宋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你就是因为这个小朋友,和李贺打起来,被面馆老板开掉的?”温辞主动承认道:“是这样的伯母,给你们惹麻烦了。”“……原来是这样。”宋母态度一转,关上门把两人招呼进来,“那快点进来吧,你们两个人也太脏了,都去洗个澡!”宋扬松口气,赶紧把温辞推去了浴室。回头来,宋母又是一巴掌,拍儿子脑门上,“你这臭脾气,见义勇为也不能轻饶!好好的工作就这么被你给丢了,妈听你面馆刘叔说起这事儿差点没气死,刘叔给你开的工资待遇多好,一点不知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