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温縈整个心思都在萧椯身上,脸笑盈盈的,眼睛既有光又欣喜。
她朝着萧椯作了一个揖,惺惺作態表示:「诸夏能有萧县令这样聪慧明理、居官守法的官员,真是百姓之福。」
萧椯强忍着才没当眾翻她白眼,眼角余光覷见郑祈若有所失的模样,头颅微微上扬,心里不禁得意。「我也只是按规矩办」话还没有演完,温縈已经转身去检查尸首。先前夫子们挡着,担心她会破坏证据,不许她靠近。
这个人总像一阵风,很难抓住。他有些怀念年少时,每次从书院回来,温縈总会守着他,一刻都不放过,全神贯注、津津有味听他讲外面发生的趣事,眼睛很亮,很亮,笑容也很甜,捧着露水煮的花茶给他。
必须要拿网罩住才是他心里一个冷酷的声音说。
温縈突然回头望了萧椯一眼,目光复杂而微妙,随即小快步走到门前左右张望,走廊空空静静,纪雱早走远了。
她舒了一口气说,「杀顾翰林的確非连环杀手,而是模仿犯罪。当然不是我,从尸体颈项发硬看,死了至少有两个时辰,当时我正在书斋里上课。
连环杀手用刀嫻熟,一蹴而就,而这个凶手尝试了四次才確定下刀位置。」她用手指出尸体颈项上几个结痂的小血点。
「而且我想他本意想陷害的人是萧县令。」她从案角下扯出一张染血的梅花巾帕,同萧椯一贯用的顏色相同,只是巾帕边角绣着一个小字『灵』,是於灵绣的。
第21章:当官的好料
萧椯看见这条梅花巾帕略微惊讶,随即嗤笑了一声。「確实,还挺用心。」他评价道。
巾帕是两个月前,连同曼方家里寄来的其他物品,一起送到扶风县衙的。这种夹带的事常常发生,侍女平乐如先前一样,从里面挑拣出来,收入匣子里。后来於灵来心都,他派一个婆子送了回去,中途不知哪里出了错,竟流落至此。
「这是我姑妈女儿之物,理应在她那里。」萧椯淡漠道。
想必那时,他已经被杀顾翰林的凶手盯上,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信物偷走,婆子丟了东西,见他们表兄妹相处冷淡,就瞒下没说。
『这件事倒是有趣。』他暗想。
温縈取过他的信函查看,上面写的时间是「申时二刻。」
比其他夫子要早两刻钟。
「但顾翰林与萧县令素无仇怨。」宋浩无法理解说。「旁人大概也不会觉得萧县令会杀」他说到此,向温縈略微点头致歉。相较起来,她確实更有动机。
「有的。」萧椯坦诚说,「他一直写信试图说服我,是死者狄芳要挟逼迫在先,嫌犯李明失手误杀,理应无罪释放。」
「李明家寒,在太学读书期间,一直靠帮顾翰林整理书卷、抄录文书,贴补生活费用。」有夫子说。
「两人以前常一起走,顾翰林在前面念着,李明在身后抱着书应和。」其他夫子也纷纷说。
「李明考中举人那天,还当眾跪在顾翰林面前,痛哭流涕说将来一定不负师恩。」说的人颇为感怀。
这时角落里,一个陌生的年轻声音突然插话进来,声音低沉而哑,充满伤感,吸引了大家注意。
「李举人向来脾性好,只听进去好的,其他的就一笑而过,做事谨慎踏实、一丝不苟,顾翰林对他寄予厚望,疼惜若子,常感慨自己只是教书的,不能在仕途上有所帮忙,纵使李举人有才华,也不免是要下放吃苦的。」
他是顾翰林的马仆,方才听闻消息跑进屋,看见顾翰林的尸首嚇晕了过去,被人抬放到角落躺着,不知何时醒了。
「李举人被抓后,翰林一直很痛心,昨天下午从太学出来,让我把一沓信交给门房」马仆谨慎看了一眼萧椯,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於是继续说:「他激动说,找到新的证据,明天将有一场大戏,要当眾给萧县令一个教训,让他栽个大跟头。」
「是么?」萧椯微微覷着眼睛,看向顾翰林的尸首说。「翰林信里只是说发现新证据,要当面与我研討。」
在场的人里,只有他看着血肉模糊的脸庞,还觉得有趣。人与尸之间仿佛有一场对话,转瞬即结束,活着的人嘴角微微上扬。
郑祈对此心里感到不適,姓萧这个人没有丝毫感情可言,冷血到可怕,甚至是异端,绝不像看上去那样疏淡雅正。
偏偏其他人毫无察觉,从始至终没有怀疑过萧椯,看他的眼神带着敬佩与喜爱之情。他是士人中的佼佼者,他们未来吐气扬眉的希望之一。
「若是要给萧县令教训,怎会让他单独提前两刻钟到?」温縈袒护说。
她借过夫子手中的信函作为比对,笔跡、墨水及信纸都一模一样,只是萧椯这张信纸要泛黄一些,凑在鼻前分別嗅了嗅,又靠近顾翰林的手掌闻,随即拉开书案下的抽屉,里面除了毛笔、镇纸等文房用具外,还有一盒用过的羊脂油膏。
她眉毛一挑,控制住情绪,转身严肃问马仆:「小哥,这些信都是顾翰林亲自递给你的?」
马仆认真点头。「萧县令的放在最上面,翰林还提醒我说,这封信最为重要,务必嘱咐门房,明日城门一开就送去。」
「啊哈!」她顿时喜形於色,心跳速度加快。「凶手还是百密一疏。」
「你找到证据了?」辜鞠惊喜道,大家看见他和璩欢悄无声息出现,不免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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