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端水,一人举着帕子,一人捧着茶,一人端着痰盂,齐刷刷在林星微的床前站了一排,门后还等着数名捧着衣裳首饰的婢子。
被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林星微心头发憷,身上的懒劲儿也没了,翻身坐起,懒声问道:“你们搞什么名堂?”
云珠笑颜如花,道:“这是夫人特意安排的,今日曹家正式登门,要奴婢们一定要将郡主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见未来夫君和家姑。”
林星微懒懒地掀被子下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伺候的呢,寻常都是云珠或者何妇帮她梳个头而已,另有婢子将烧好的水端来,她自己洗漱。
今日这般,足见侯夫人对曹家这门亲事的重视。
林星微像个木偶一样坐到妆台前,由婢子们帮忙洗脸,弄得她痒痒难受,甚是不自在,可见被人伺候也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好一番忙碌,林星微“改头换面”后站在了青松堂,一袭霞光色织金百合纹交领束腰裙,腕戴一只花丝镶绿松石手镯,腰挂白玉镂空香囊,何妇在香囊里塞了许多名贵香草,隐隐透着一股清香。
头上还有两只芙蓉石盘结长簪,整个人都粉嫩嫩的。林星微觉得自己很奇怪,可以接受大红大紫的衣裳,唯独粉嫩妖艳的衣裳她欣赏不来。
侯夫人认为如此打扮最匹配女儿的姿色,保证让新女婿看见后两眼放光。
的确如此,曹意看见林星微后眼睛看直了,直起身子,但见眼前的女子如出水芙蓉般娇艳粉嫩,两个黑亮地眸子如同花瓣上的露珠般清澈,她一颦一笑凿刻般在曹意的心里打出了印子。
“冉冉,曹家伯母和知昂公子又不是没见过你的模样,你怎得穿戴成这样?”林呈桉好没眼力见地突然问了一句,侯夫人朝他翻了个白眼,林呈桉才禁声。
见过礼后,林星微坐在了曹意的对面,含羞带笑。
欧阳夫人看林星微甚是满意,柔声道:“这些粉嫩的衣裳不给小姑娘穿,难道要给我们这些老妇穿吗?侯夫人今日将郡主打扮得这般俊俏,侯夫人从哪里得来的料子,告诉我一声,我也给阿岑准备这样一身。”
侯夫人浅笑道:“是从前皇后赏的,姐姐想要只能从皇后那里去取了。”
林星微抿着嘴没有说话,魏明霁向她提亲后,皇后三不五时就差人来赏这赏那的,这身衣料还有首饰皆是那时赏的,自她和魏明霁退婚后,皇后就再也没赏过她一根线了。
按照皇后的意思,她应该穿着这一身见魏明霁才是,却偏偏要和另一个郎君定亲,着实枉顾了皇后的好意。
欧阳夫人笑道:“既是皇后赏的,那我可就没这个福分得了。”
顿了半刻,欧阳夫人又道:“知昂昨日回来说他私自向郡主提亲,我高兴的一晚上没有睡好觉,今日一早就带了礼到侯府替知昂正式向有宁郡主提亲,妹妹不会拒绝吧。”
侯夫人垂眸浅笑:“姐姐说笑了,我很满意知昂公子,这要嫁人的是有宁不是我,上回的事我做了主落了阖家不少抱怨,这次要是我再做主,怕是又要留下话柄了,愿不愿意的就让有宁自己说吧。”
众人目光灼灼看向林星微,曹意试探地问道:“郡主,你昨夜没有答应我,今日不会再拒绝我吧?昨日是我草率,今日我携母亲向有宁郡主正式提亲。”
林星微从进门起就开始打腹稿了,可被这么一问,反而害羞地说不上来。
“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这一回没有人逼你。”侯夫人朗声道。
“那、那、那行吧。就就这样定下来吧。”林星微期期艾艾地说完,脸已经红成云霞了。
林呈桉突然直起身,问道:“冉冉,你怎可回答得如此草率?可是真的想好了?就不多说两句?”
林星微略带疑惑:“二堂兄还要我说什么?”
众人的又看向了林呈桉,他又道:“你们才认识几天呀,冉冉就不再多想想?”
林星微看了一眼曹意,双手交于腹部,跪得正经,缓缓道:“我们虽相识不久,然我观知昂性情绵柔,待我赤忱,我若错过了这么好的人,二堂兄可能帮我找到比知昂还好的夫婿?”
林呈桉默然,林星微同魏明霁退婚的事在都城闹得沸沸扬扬,别说像曹意这样的世家勋贵了,就是家世普通些的人户也未必愿意娶了。
曹意脸上的笑藏不住,激动地道:“我还以为郡主嫌弃我软弱无能呢,没想到我在郡主心中这般好,你我若成亲,我一定都事事都听你的。”
侯夫人干咳了一声,柔声道:“成亲后夫妻间有商有量才好,万不可事事都只听一人的。”
曹意急忙起身拱手:“是是,晚辈一定尊听侯夫人的教诲,日后赘入侯府遇事一定和郡主有商有量。”
侯夫人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欧阳夫人,欧阳夫人面色一阵尴尬,举着热汤抿了一口,缓缓道:“知昂想入赘的事我是没什么意见,然我家大人不甚同意。”
侯夫人沉声道:“姐姐勿忧,我也不同意知昂公子入赘。”
曹意急了,直起身问道:“为何?我入赘侯府,可以更好的照顾侯夫人和郡主啊。”
欧阳夫人轻声斥道:“你坐下,让你苏姨母把话说完。”
曹意这般猴急的性子看着林星微想笑,他心思这般单纯赤忱,林星微突然觉得他应该有比自己更好的女子相配,而非自己这样退过婚,遭人非议的女子,若她今后和曹意成亲,她定会好好爱护曹意。
侯夫人继续道:“知昂公子正是谋求上进之时,若入赘到我们侯府,定会耽误了公子前程,公子在曹家有父兄照拂,将来入仕为官定会官运亨通,便更有能力照顾郡主,若留在侯府,只会耽误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