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雅,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他一路上心怀不安,他知道宁颂雅不会轻易了结。见迟燃重新套上睡袍,宁颂雅皱了皱眉,上去替他扒掉:“你不想自己动手,我帮你。”“颂雅!”迟燃太阳穴突突狂跳,他按住宁颂雅的手,嗓音里带着恳求,“你要是生气了你就告诉我,你不要一个人生闷气。你想要骂我打我你直接上吧,不要这样绵里藏针地惩罚我!我真的不想再忐忑地猜测你的心情!我很害怕,我很累!”“累?”宁颂雅眼神里有疑惑,“老婆,你和我在一起,你感觉到累了吗?”迟燃无力地垂下双手:“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颂雅,你那么了解我,你知道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的喜怒哀乐……”“你是害怕我伤害甄心吧。”宁颂雅打断了迟燃的话,面无表情,“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卑鄙?我在你眼里,连容忍你兄弟的气度都没有了吗?”“……”“是,我的确很生气。”宁颂雅说,“我生气的不是你和你的朋友见面,我生气的是,他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迟燃,你比谁都清楚,你对我而言有多么特殊。我在你身上投注的精力心力,远远超越了我对我的事业,乃至于我对我父母的付出。这些,还不能证明我爱你吗?”迟燃哑口无言。“你放心吧,甄心再怎么过分,都是你唯一的发小。我不会对他怎么样。”宁颂雅将迟燃放进浴缸里,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些波动,迟燃猜测他可能是真的伤心了,宁颂雅的睫毛垂下来,被暧昧的灯光照出的颤抖的影子,“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在我身上安装监控。或者,在我任何一件办公室和车里。只要你想,任何一个角落,你都可以监控我。”话都说到如此地步,迟燃已经是心如刀绞,他一面是对好友的愧疚,一面是对爱人的自责,他愧疚于不能直面好友的伸手相助,自责于对爱人真心的一瞬间动摇。“你洗吧。”宁颂雅霍然起身,“水温我早就调好了,温度正好。我没放浴球,担心你的伤口被感染。等下你洗完澡出来我给你擦身体乳,是你喜欢的葡萄味。”“颂雅……”“我先出去了。”宁颂雅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通风也设定好了,你好好洗吧,我在客厅等你。”浴室的门被轻轻拉上,迟燃陷在温度适宜的热水中,失神地盯着天花板。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事端,皆因他而起,宁颂雅已经不再是那个对他阴晴不定的宁家大少爷,对他关怀备至到传遍陵游市的上流圈层。迟燃是众人艳羡的视线中心,他还有什么不知足?就连结婚,宁颂雅忙前忙后的态度,都比迟燃看着更积极。手抚上脖颈上的伤口,忍不住想要收紧手指,最后却又堪堪松开了。迟燃的手垂在浴缸的水中,变成扭曲梦幻的水下幻影。半个小时后,迟燃出了浴室,机器人端着盘子移动过来,托盘中心正是一杯橙汁一杯白开水。迟燃犹疑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橙汁。他端着杯子进了客厅,脚步很轻,坐在沙发上的宁颂雅背对他,像是并未能察觉他的来临。等到迟燃走近了,他这才注意到宁颂雅正在为自己注射试剂。“……颂雅?”迟燃快步走到宁颂雅身边,“颂雅,你在做什么?!你生病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宁颂雅把针头扔进了垃圾桶:“没什么,一点营养剂。”
“营养剂?往腺体里注射营养剂?!”迟燃将针头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双手颤抖,针管上“抑制剂”三个字也显得歪歪扭扭。术后那时隐时现的昏昏沉沉,在目睹宁颂雅行为的一瞬间又猛然浮上。“……你最近易感期不稳定,我不能引诱你。”宁颂雅解释道,盯着迟燃的手,“刚才撒谎是我不对,你扔了它,脏。”“现在不是讨论它脏不脏的时候!”迟燃不可置信地看着宁颂雅,“你的易感期要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没必要。”宁颂雅说,“老婆,我说过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你没必要放在心上。我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alpha,这世界上既然发明了抑制剂,就证明有人需要它。而恰巧,我用了,就是这么简单。”“你以为我傻是不是……”迟燃攥紧了针管,仿佛攥紧了他的心,“我从前是beta,但是我知道抑制剂对人体的危害,强行改变易感期的进程和违背自然规律有什么区别!我现在已经是你的oga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度过!”“我不想伤害你。”宁颂雅掰开迟燃的手指,将针管扔了出去,重新握住了迟燃的手,“你刚刚手术不久,易感期尚不稳定,我又怎么敢随意动你?我用的抑制剂,已经是副作用最小的一种,对身体的损害早就被降到了最低。况且,在我们尚未定关系之前,我每一次易感期也是这样过的。无非是抑制贴抑制剂轮换着来,没什么区别。”“可是……”宁颂雅笑起来,很满足:“你刚才是不是在担心我?我好高兴。”他把迟燃紧紧抱进,仿佛再用力一些,就能让迟燃完全嵌入他的身体,“老婆,你知道吗,看到你为我担心的表情焦虑的表情,我真的都要兴奋死了,我就知道你爱我,不舍得我受伤。”他闻着迟燃发丝的香气,仿佛要被晚香玉的气息全部包裹住了,他痴迷地闭上眼,“迟燃,真想把你吞咽下肚,让你和我融为一体……永远都不分开。”宁颂雅庆幸这世上没有这样癫狂的手段,否则,他可能真的会用到迟燃身上。迟燃的胸膛剧烈起伏,他耳边是宁颂雅的痴狂爱语,他沉迷,却又为沉迷又羞愧。“……老公,宝贝,我有点难受。”他最后这样说,“我喘不过气来了。”宁颂雅松开了手臂,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对不起,我只是太开心了。”迟燃心疼地看着宁颂雅腺体处的针孔:“疼吗?”“没什么感觉。”宁颂雅说,“有你这句话,再疼也不疼了。”“我去给你拿安抚香吧……”迟燃提议道,“听说那东西对使用抑制剂之后的alpha很有用。”他顿了下,“你应该有吧。”“嗯。”迟燃朝前走了几步,又后知后觉停下来,等等,宁颂雅什么都没说呢。他转过头,克制住昏沉的感觉:“在哪里?”“在……”宁颂雅的声音忽远忽近。迟燃静静地等了一会,总算听到了一个回答。——“在书房进门右转第一个书柜,下面第一层。”迟燃点点头,忙不迭推开书房大门,打开书柜下方第一层时,他什么都没找到,抽屉里只有一本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