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其他几个妇女搭不上话,同样也在打量着他们,但不约而同的是,她们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警惕——鹤水村的村民并不欢迎他们。为什么呢?单靠村民自己根本不可能解决作乱的邪修,面对唯一有可能处理此事的修仙者,他们绝不应该是这种态度。贺逸也注意到了异常,悄无声息地同白毓交换了一个眼神,白毓点点头,将容潇拉到一边。“无名,你不是揽月宗的人,对这里的情况可能不太清楚……”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容潇能听见,“我们需要先统一口径——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抓邪修,而不是人贩子。”容潇也小声道:“两者是合作关系,我们抓谁有区别么?”白毓摇了摇头。她垂着眼,面对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鹤水村人口贩卖之事屡见不鲜,我师父试图管过几次,但每一次均以失败告终。”容潇蹙眉:“为何?难道还有其他人插手?以段菱杉元婴期的实力,天下有资格与她匹敌的不过寥寥几人……”“不是因为这个,鹤水村世代务农,田地荒芜之后,有能力的青壮年早早便逃了出去,剩下一村老弱病残要如何谋生?这和饥荒时期以人换粮是同样的道理……况且人贩告诉他们,会给卖掉的孩童寻个好去处……在不知实情的村民眼里,也许还盼着自家孩子被人贩带走。”“师父之前不知情况,直接告诉了村民她的目的,结果就是全村人为了保护人贩,联合起来骗她,所以这次她才不愿亲自前来。无名你切记,不管谁问起,我们此行都是为了诛杀作乱的邪修,至于与其合作的人贩……”白毓停顿了几秒,道:“只能先寻线索,徐徐图之。”她平日里总是温柔如水,连对气势汹汹要求赔偿的酒楼小二都能温声细语,再三道歉,好像永远都没什么脾气。一如她放弃人人向往的剑道,转而做了医修。但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表情却是极为坚毅的。容潇道:“我知道了,放心。”那边向明亮与年长妇女聊了半天,依然没得到有用的线索,整个人顿时就蔫了。“大师兄,那邪修在附近活动肯定会避着人,这些村民知道的东西还没我们多。”贺逸叹道:“果然如此,看来只能……”咣当——木盆坠地的声响。迎面而来的妇女却不管不顾,梦游般往这边走了几步,目光直直地盯着白毓。“你是……小玉儿?”白毓瞬间变了脸色。不期而遇母女相认后,白家人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当初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你弟弟马上就要饿死了,娘也是迫不得已……”白母抹着泪,紧紧攥住白毓的手,“小玉儿,你可不要怨娘……”白毓想抽回手,但白母用的力气太大,她只好礼貌地微笑。白父在一旁配合地唉声叹气,追悔莫及。容潇抱着双臂站在角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听,怎么不卖白毓弟弟?要是吃不上饭了必须卖掉一个,不应该卖饭量大的那个么?“还好揽月宗的仙师把你带走了,要不然娘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我的小玉儿了……你这些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娘……”白母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白毓的笑容更尴尬了。“宗门内部事务烦杂,白师妹身为宗主爱徒,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确实抽不出空来。”贺逸插话道,“大娘,我们此行也是有任务在身,白师妹更是重中之重,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你们一家人难得团聚,却没有留给你们叙旧的时间。”他说话滴水不漏,既帮白毓缓解了尴尬,又断绝了白母趁机攀关系的可能性。白母悻悻地收回手:“也是,都怪我太激动了,一见小玉儿就控制不住……对了,仙师是……”贺逸道:“不才,揽月宗大长老门下大弟子,论入门时间比白师妹早上几年,算是她师兄。”“这样啊,”白母的目光在他与白毓之间转来转去,“那你和小玉儿……”她看白毓的眼神完全不像母亲在看失散已久的女儿,而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这是看贺逸一表人才,又对白毓处处照顾,于是想利用被自己亲手卖掉的女儿,来攀上贺逸这条高枝了。容潇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躲在门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以大小姐暴躁的性子,这时候早就手下见真章了,但故事的主角是白毓,白毓没有开口,她也不好做什么。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鹤水村的情况十分复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作乱的邪修只是表证,荒芜的农田才是本质所在。只要解决了这个,村民有了赖以谋生的手段,一切困难自然迎刃而解。思考间田埂上走来一男人,佝偻着腰,衣着邋遢,见到门口的容潇先是仰天翻了个白眼,伸手就来推她:“滚开,别挡道!”这人脸庞与白毓有几分相似,眉宇之间却满是戾气,想来就是白毓那个弟弟了。见容潇没动,他啧了声,不耐烦道:“我让你滚开,听不懂人话吗?”容潇正心烦着,抱剑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瞥过去。她道:“我只听见了狗在叫。”“你!活腻了是不是!”容潇依然没动,无名剑出鞘半寸,无形的剑气擦过对方的脸颊,让男人瞬间失了声。男人色厉内荏瞪了她一眼,到底不敢造次,灰溜溜进屋去了。不久后,白毓也出来了。她心情明显也不大好,低头绞着手指,许久不语。容潇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们这般待你,没想过报复吗?”“算了,”白毓苦笑,“处理完邪修的事以后,我和他们就再也没什么交集了。我们修仙者长寿,等几十年以后他们不过是黄土一抔,谁也认不得谁……”容潇想了想:“可我听段菱杉说,你修为已经停滞了许久……有心魔吗?”白毓咬紧了唇。“待到此间事了,我会另找时机与他们说清楚,一刀两断。其实修仙也非我本意,我只是……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容潇屈起手指,轻轻叩击剑鞘:“那你喜欢贺逸么?”白毓飞快地抬起眼,紧接着又收回目光。“我是医修,没有自保的手段……大师兄待我很好,门内弟子也很支持我们两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她说不下去了,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见过我弟弟了吗?”“见过了,不成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