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地的玉米皮很快就扒完,晒在了院子的另一边,原本就很小的院子,只留出了一条能过一个人的路。
因为早上起得太早,干完活李欣带着牛牛回了家,周远自然也不能再留,孙大娘洗碗,叫陈庆去补觉。
上午李欣给他擦的药效用很好,这会儿已经不太疼了,他几乎是沾床就睡。
只是很少做梦的他,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做了梦。
梦里一会儿是小爹跳河的前温柔的样子,一会儿是跟着人牙子到处被人打量的时候,最后落在了一个陈庆怎么看也看不清脸的人身上。
“陈庆?”
梦中的人动作起来好吃力,陈庆使劲点头。
“我是孟涛。”
陈庆睁大眼睛,想努力地看清他的脸,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看不清。
“我……”
“照顾好我娘亲。”
陈庆仍然点头:“你……”
“你没必要做给我守节,我们又不熟。”
陈庆呆滞住。
“不跟你说了,好好照顾娘亲,做你想做的事情。”
“不是,孟……孟涛!!”
陈庆从床上坐起来,脑门儿上全是汗,心跳得很快,门外孙大娘在跟周远说话,陈庆的那声呼唤声音不小,门外的人听得很真切。
周远面上的笑消失了,朝孙大娘点了点头:“婶子我先回去。”
“好。”孙大娘也着急去看看陈庆,朝他挥了挥手。
“阿庆,你梦见涛子了?”孙大娘走到陈庆的床边,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
陈庆点头:“我没看清他的长相,他说,说让我照顾好您。”
孙大娘抹了抹眼泪:“我就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不入她的梦,是怕她伤怀吗?
只是他们的日子,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时间,还有很多活计在等着他们。
在村里的平地的收成不像山上的那么难收,所以他们之后就没有再起得那么早。
这时候他们出门,周遭也都是出来干活的,大家一早上都有说有笑的,有人说笑的时候,干起活来好像也不是太累,没一会儿一片地都全部收完。
在陈庆他们家旁边的几块地,是跟着孟涛一起去过边疆的人家的。
“你家孟启,我听说要成亲啦?”他们掰完了玉米,这会儿在砍玉米杆。
“是了,等到收完粮食交完税,就能娶新媳妇儿进门了。”孟启娘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虽然孟启不像周远那样有战功,但至少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不是,娶了媳妇,生个孩子,她也就这点盼头。
孙大娘也笑,只是笑里多了点苦涩:“很好,很好。”
一边的孟启也过来帮忙,他从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见过孙大娘,是自家娘说不要到孙大娘面前去,怕她想起丧子之痛,连他们想去给孟涛上柱香,都被自己家娘拦住了。
毕竟经过生死的洗礼,从洛河村出去的几个人都成熟了不少,或许以前还有些孩子心性,现在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孟启对着孙大娘问好,在自己家娘不赞同的目光下又跟孙大娘说了些边关的事情。
孙大娘默默地听着,又偶尔用衣袖擦擦眼睛:“谢谢你啊孟启。”
孟启比从前小的时候壮实了一些,又被晒得很黑,他有些遗憾:“我们进了军营就被分散了,几个人都在不同的营里,平日里见得很少。涛哥的事情我们知道的都不算太多,但是他能得十两抚恤金,在战场上一定是很英勇的。”
毕竟立了战功,活着回来了的周远,谁也不知道朝廷到底给了他多少。
这些话周远也跟她说过,但是就算是让她翻来覆去地听成千上百遍她也不会觉得厌烦。
说着说着这两块地也就都收完了,孟启他娘看着孙大娘:“你家怎么弄回去啊?这里离你家可不近?不然我让启子帮你们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