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身干净、整齐的燕尾服。他站得笔直,身形修长,手臂端着托盘,像是一个真正的侍者。但他这人生性寡淡,不喜与人攀谈,即便是穿了身燕尾服,也跟其他的侍者大相径庭。他似乎是看到他了,眉眼处柔和了下来,眼底像是有什么情绪要涌出来了。江律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对裴忌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草坪。草坪后面是别墅的后花园,他从露台上,往下望,就会看到这片花园,平时除了家里负责打理花园的佣人,鲜少有人会来到这里。花园的西南角,矗立着百年大树,是冬青树,树枝挺拔,坚韧,别的树一到冬天,叶子都脱落了,只有冬青树一年四季都是枝繁叶茂的。江律走到冬青树下,蹲在树冠旁边的石墩上。他的心脏还是跳得很快,跟做贼一样,四处张望着,看到周遭都没有人,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你怎么来了?”裴忌沉默,低头看他,“我拖朋友的关系,混进来了。”江律又听到了这个神通广大的朋友,他蹲久了,小腿很酸,就从地上站起来。裴忌的声音低沉:“你还怪我吗?”江律这次回答得很快,他笑了下,“早就不怪了。”“既然不怪我了,那为什么不愿意跟小惠离开?”裴忌抽烟了,身上有股尼古丁的味道。“你冒着风险,来这里见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吗?”江律突然傻愣在原地,大脑跟生锈似的,转也转不动了。“是。”裴忌说完这句话,又安静下来了。江律抬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去看天空,月亮是苍白、静谧的,周遭没有星星,整个天空都是的晦涩,“我走不掉了。”裴忌又追穷不舍地问:“为什么?”怕江律不肯说出原因,他又用鼓励的目光,看向江律,“告诉我,可以吗。”江律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我生病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裴忌有一瞬的慌乱,裴忌皱了皱眉,低下头,地上的影子,似乎被拉得很长,“你生了什么病?”明明是深冬,寒风冷得刺骨。江律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闷热,领口系着领带,勒得他心里发慌,他伸出手臂,扯了下领带,又嫌不够,他还解开了衬衫上的纽扣,让冷风从他的胸口里灌进来,他打了个得寒颤,却也因此清醒了不少,“我最近出现了幻觉、幻听,我离不开竞川了。”一向沉着、冷静的裴忌,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跟古井一样,“你以前不会这样的。”“我知道……”江律苦笑,“但是,病就是来得莫名其妙的,让人毫无防备。”裴忌的皮鞋被地上的泥土蹭脏了,他踩在草坪上,想把皮鞋蹭干净,但无论他蹭了多久,皮鞋也不可能恢复原本的锃光瓦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生病的?”“我不记得了。”那段时间,江律没有手机,佣人也不愿意跟他说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病倒的。裴忌的呼吸蓦地变重了,胸口像是被棉花堵塞住了,有点难受。他用很深情的目光看着江律,“你去精神科看过医生了吗?”
“没有。”江律的肩膀渐渐松懈下来。裴忌半晌没有说话,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不去看医生,你怎么知道自己生病了。”裴忌说出来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午夜的花园寂静、安谧,风呼啸而来,低矮的灌木丛被吹出了扑簌簌的响声。江律倚靠在树干上,他的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有几道强光,从四面八方斜照而来,他一直都处在黑暗中,根本适应不了这种强光,就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等他适应时,才将手臂垂下来。傅竞川坐在轮椅上,八风不动,面上沉稳。他的身后,跟着陈泊闻、赵驰、边鹤,以及十几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其中一个保镖的手中,还牵着一条猎狗,是比特犬,专门作为斗兽而培育出来的品种,这种狗的危险系数很高,见人就咬,攻击性也很高。比特犬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律,它露出了森冷的獠牙,像是恨不得立刻就冲过来,把他扑倒在地上撕咬。比特犬的牙齿的锋利,可能会把人类的骨头嚼碎。江律怕狗,在看到比特犬的那一瞬间,恐惧在他的胸口里蔓延着。裴忌似乎若有所感,他站出来,挡在江律的身前,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救世主。他好几天没刮胡子,下颔长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显得他更加成熟、性感。他侧过头,安慰着江律,“别怕。”陈泊闻的视线,先在江律的身上转了几圈,又转到裴忌的脸上,他义愤填膺地骂道:“裴忌,你也是读过书的,应该知道‘出尔反尔’这四个字要怎么写。当初你选择了功名利禄,如今还不知廉耻跑来找江律,也不知道害臊吗?亏你也是个读书人,却做出这种‘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之事,读书人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裴忌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指,却逐渐绷紧,他嘶哑着声音,说:“我后悔了。”面对裴忌对江律态度的转变,傅竞川也没有感觉到意外。他的指腹摩挲着骨戒,不缓不急地说:“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裴忌的青筋暴起,“您想要做什么?”“傅家的案子,从明天起,我会转交给其他律师负责。”傅竞川说出来的话,总是能够直击要害。裴忌的脸色一白。傅竞川望着他,像是在看待一只卑微的、可以被轻易碾死的蝼蚁,“你以为这就算了吗?”在裴忌近乎崩溃的目光中,他继续说,“你有律师证,但我能让你接不到任何案子。”裴忌咬着牙,从齿间迸出了几个字:“你这是以权压人。”“是你先打破我们之间的交易,算不上以权压人。”傅竞川平静得可怕,“但你如果非要说我以权压人,我也不介意。”裴忌的浑身都冷透了。他蓦地抬起头,用冰冷的视线,看着傅竞川,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你们这些人,从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享受着荣华富贵,哪里懂得什么是人间疾苦。”“我的出身不好,是你们口中的‘下等人’,我想要往上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读书。我寒窗刻苦学习十几年,考上本科、研究生,又拼命熬夜考了律师证,我以为,我能跟你们并肩了。可我发现,我错了,阶级固化严重,不管我爬得有多高,你们都看不起我,只把我当成一个下等人。”“后来我想,你们这群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