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汐这双手,是弹奏一遍钢琴曲都会娇气泛红的。她没弄几下就进退两难地萌生退意,手指下意识地想松开,下一秒,容伽礼骨感修长的手掌覆在了她微凉手背上,又动作强势地合拢了起来。到头来,路汐差到一言难尽的技术还得靠他来引导。她垂下了眼,偶尔有水珠飞溅出来,将白净的脸颊沾到了些,然后滑到淡红的唇角,沿着往下,空间宽敞且光线雪亮的浴室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夜晚的时间就跟静止了般,直到她的后背都沁出细汗时,容伽礼才忽然放开了她。路汐整个人犹如缺氧,导致了脑子有点晕,眼珠漆黑不知道闪躲地看着宽大浴缸里起身的男人。容伽礼面上冷静,居高临下的站姿,间接地暴露了下半身没有得到平息,他却没有在管,带着水迹裹上早就备在旁边的浴袍。整个过程就十秒,路汐坐在地上,被他背后那片波光粼粼的水晃得神智恍惚。直到容伽礼分外低而清晰的嗓音,问出那句:“你的粥呢?”路汐下意识地出声让他去餐厅,等把敞着的门关得严丝合缝,她缓了气息,才站在镜子前洗手,无意间抬头看到自己这身衣裙前被水迹溅湿了一片,方才的画面重新涌上了脑海。尺寸惊人,即便是在冷水下,触碰到的手感与记忆中差不多,饱满而滚烫。路汐僵了僵,半响后才微微弯腰,被磨得有些发红的手心捧起冷水泼在了脸蛋上,意图想让肌肤的温度降下来。她没急着出去,怕红着这张脸示人只会徒留尴尬,利用降温的时间顺势把浴室大理石地砖上的水迹都认真地擦拭干净了一遍,也同时反思了下自己,吃亏就吃亏在这性子,一旦失去戒心时,跟容伽礼胡闹起来没个正常边界感。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路汐终于调整好状态舍得从浴室出来了。她看到容伽礼坐在餐厅桌前,姿态慵懒,长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没有动筷的意思。犹豫了会,路汐走近,坐到了对面。容伽礼的平静视线在她身上扫过,“什么时候磨练的厨艺?”路汐预感容伽礼今晚失常的精神状态也调整回来了,两人都开始不露声色地变回了先前过招拆招的相处模式,她想了想说:“长大了就自然会了。”容伽礼笑:“就光磨练厨艺了?”这话题猝不及防就开始偏离,路汐不接招,“也磨练演技。”话音落了一秒,她今晚虽然想投其所好地陪陪他,却不想往这方面深了聊,便再补充了一句,轻笑应对道:“容总,少关注我的私人生活。”容伽礼随口问:“那关注你什么?”路汐坐直腰板:“我的作品。”半响没动静,容伽礼拿起干净的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米粥,倒是赏脸尝了,路汐澄澈的瞳仁跟着他的动作游移,不缠着血腥气息绑带的那双手生的完美,清清爽爽地,没有哪处不是好看的,连喝她的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好看。直到冷不丁的,被问“你现在梦想实现了吗?”倏地,路汐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她想假装没听见容伽礼的话,卷翘的睫毛垂落了下来,安静坐着半会儿,在不经意间偷看向餐桌对面时,发现容伽礼好似懒得拆穿她这番费尽心思的演技,继续淡定地尝着甜得发腻的粥,也不知她加了多少糖进去。不过路汐少女时期烤蘑菇总是能烤糊,爱给那些糊掉的菜起奇奇怪怪的名字品味来看。她能做出甜粥小菜,已是不易。容伽礼挑剔娇贵的胃被喂饱,时间也到了凌晨。路汐没有在这间套房任选一个房间住下,她将温度调成最舒服的后,连毯子都没碰,身子微蜷在宽大的沙发上,悠悠地睡着了。第一天时,落地窗外倾洒进来的阳光很亮。她披着满头乌黑发丝坐起来,刚醒还有点懵,情不自禁做一些孩子气的小动作,抬起了手指尖去触碰这一抹光。游神了许久,才意识到置身的四下空旷清冷。容伽礼不知何时离开了。他这个身份的行踪一向是被严格保密,恐怕也日理万机,路汐下意识回避着过往,不去思考为何他顶着视觉障碍不能看大海的蓝,百忙之中却要来宜林岛过上一夜。而她也没有在此处耽搁时间。等起来后,将躺了一夜的沙发上细微褶痕抚平,尽量地清除掉属于她的气息才离开。接连几次。准确来说是近大半个月里,路汐信守合约协议每周三都会来浮山湾酒店过一夜,而周境川也回回都被派来给她接送服务。路汐曾婉拒过,偶尔在路上闲谈时也会问起黎秘书。许久未见过了。性格高深寡言的周境川,偶尔也会不那么寡言:“黎书被派去盯着五小姐了。”原来容圣心和俞池是容氏家族里三房所出的龙凤胎。当年三房和一房为了合谋篡夺兄长的权柄,以为容伽礼五岁还自闭失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废棋了,便将俞池过继到了无子的一房名下,想动摇老爷子另择继承人的念头。谁料到这些年过来,权柄依旧掌握在长房一脉手中。俞池对权欲斗争不感兴趣,性格张狂到难以管教,还有一个歌手梦。而容圣心谈不上不得宠,只是三房和一房的精力心血都倾注在了俞池身上,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家族里存在感就显得薄弱,少女时期曾经在商家借住过,后来因为犯下了一次错被家族流放境外。是容伽礼,将漂泊在外的妹妹召了回来。容圣心自然也得为家族做贡献,平日里容伽礼不想现身的重要生意场合都是由她代替去,而住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性格软且好骗,这次竞标项目不慎被商家那位声名远播的妖孽浪子给下了套。周境川简洁的说完前因后果,又道:“黎书行事滴水不漏,有他盯着五小姐把丢掉的项目抢回来,胜算也大一些。”容伽礼没有出手,而是派了被外界誉为白手套的温文尔雅秘书,让妹妹自己想方设法地赢回这局。路汐听完便没有作声,这样的容伽礼是鲜活真实的,不是那般权势煊赫的久居高位者,与她记忆中那个矜贵冷淡却强大庇佑着周围一切的少年身影完美重叠了。他好似,又什么都没有变。而同时没有变的还有浮山湾酒店那间套房。路汐上周就敏感地发现了一些细枝末节,她无意掉在沙发缝隙里的一颗果糖没有被酒店服务生及时发现清理,随手搁放错位置的喝水茶杯也没有被调整归位,最为明显的是她最开始切下搁在白瓷碗里的小胡萝卜已经长出了一点小绿芽儿。路汐垂眸盯着那点绿芽,又转身看向明亮空旷的套房遥想当初她第一次入住这里,得知是容伽礼的领域,为了不去触碰任何物品,留下细微的痕迹,甚至去睡了浴缸。如今哪怕再怎么谨慎地避免,却不知不觉中快变成属于她的私人领域了。这晚,容伽礼罕见未现身。路汐还是选择睡在沙发上,一觉天亮,却做了好几个当年的梦。仿佛在提醒着她什么。等天色将明,她离开酒店时占据了有理的道德制高点,逼自己做了一回“恶人”。路汐找酒店客服部经理,声称不小心碰翻了香氛瓶子,将那香气弄得到处都是,希望能将这间套房进行全方面无死角的清洁一遍,别应付了事。酒店客服部经理欲言难止地看了她几秒,礼貌地点头:“我们会的。”路汐柔柔笑,她一有心事就爱笑:“希望这间套房能一尘不染,我不想写信投诉给你们领导。”话音落地。站在客服部经理身后那几位同事,都不由而同地沉默了。不怪他们。除了路汐不明真实内情外,他们都是秘密接到上级命令,顶楼那间高级套房不用打扫得太一尘不染,特别提到女房客留下的物品都不要去动……虽不知道原因,大家却默契地把疑问压在心头,听命行事总没错。路汐把话撂这,随后又冲酒店经理一笑,才捧着怀里的小白萝卜快步消失在了电梯。她把小白萝卜换了个新环境,搁在了民宿一楼房间的窗台上,几日过去,那小小的绿芽儿似乎也变绿了些,午时,夏郁翡上来找她,两人柔软的脑袋凑在一起观察着。过半响,夏郁翡从书籍上所学到的知识里摸索,犹如自信化身为专家,语气可爱说:“这小萝卜头以后会开出粉紫色小花的。”路汐微侧着脸,轻声说:“可惜我们没有手机。”剧组分发的老人机只能接电话短信,没有拍照功能。这难不倒夏郁翡,她从抽屉翻出铅笔和白纸:“可以画下来。”路汐怔了怔,很快微弯着眼露出笑。夏郁翡没有好奇地问她是从哪儿捡来的小白萝卜,更没有问过一次她为何每周三都不待在民宿过夜,直至清晨才神秘低调地被车送回来,这倒是让路汐与之相处下意识地很放松。两人在这座岛封闭式拍摄也一个月了。逐渐地关系熟悉了起来,偶尔拍完戏,在各自的房里洗完澡,还会凑在一张床上睡觉。窗外的深蓝色的夜空有星星。
夏郁翡失眠到半夜,翻个身抱住路汐,小声地问:“我们现在是好朋友吗?”路汐轻轻地嗯了声,她骨架软,似乎天生合适当人形抱枕。夏郁翡稍微靠近过来些,占据了路汐的一半枕头,闭上眼睛说:“我是假设啊,像你这样的女明星一定会有不少色欲熏心又位高权重的狗男人惦记着,唔,可能还会妄想来明码标价……被拒绝就搞封杀那套,你要是遇到什么难事,要记得说。”路汐花了几秒听懂了夏郁翡的暗示。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把每周三被神秘车接车送离开剧组想象成了她让大佬惦记上了这副美貌皮囊,终日惶恐却无能反抗强权,叫人当金丝雀给囚在了牢笼里。但事实是容伽礼忙到就算待在酒店,也是深夜在书房与人视频议事,她只是简简单单在客厅过一夜。最出格那次。还是她厚着脸皮,主动用手帮他纾解了一次欲望。清楚夏郁翡误解得深,路汐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安静半响,她将柔软的被角往夏郁翡身上盖,轻声说:“谢谢你,我没有什么好值得惦记的。”夏郁翡呼吸声很平稳,前秒还失眠,却不知何时已经熟睡。或是不想她尴尬。……节_完整章节』(),逢霄啊逢霄,不如这样,我们结个亲家怎么样?”他想拿儿女的婚事来捆绑。逢霄攥着拳头,指骨捏得泛白说:“贵公子还认你这个父亲吗?”江氏总裁笑:“我那逆子虽然跟前妻移民去了国外生活,却到底是江家的血脉,当父亲的,给他寻了这么好的一位小未婚妻,他就算不认我,也得认江家的列祖列宗,认这门亲事。”“别拿逢乐的人生做文章。”逢霄沉声警告:“这是我们的事。”下秒。江氏总裁将手中的钢笔面无表情地扔在了逢霄脚边,在地板上发出了尖锐的声响,以及他无情的嗓音:“那就签了它——”签了它。门外僵着单薄身影站了很久的逢乐想冲进去,却被一抹冰凉触感的小手握着了她颤抖的手腕,眼皮透红地回过头,是江微。“别进去。”江微眼神祈求着,将不听劝的逢乐拉到了两人的秘密花园,抬起细细的胳膊却很紧抱着她:“我爸爸是坏人,逢乐,你别去忤逆他的权威,他会惩罚你的。”逢乐用同样冰凉的手抱住对方,没有哭,那双爱笑的眼只有悲伤:“原来我是人质啊。”她待在江家生活。爸爸逢霄的命脉也一并落在了旁人手里。江微哭到不能自己,不停地颤着音说:“对不起……对不起逢乐。”路汐陡然松了手,强迫自己从戏里一秒回到现实。她从满是无尽夏的后花园里站起来,蹲了许久,纤细的小腿冰冷又发麻,连裙摆都沾染了泥,而夏郁翡戏里没哭,戏外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四周上百号人都在围观盯着,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场务递来了敷眼的冰袋和纸巾,路汐睫毛垂落,无声地分了一些给夏郁翡。等转过身离场往外走,夏郁翡才很小声,很近地问了句:“汐汐,戏里逢乐的爸爸结局是什么?”路汐倏地停住,被问得答不上来。夏郁翡还没彻底出戏,用冰袋贴着眼皮缘故,没仔细地去看路汐惨白的侧脸,或许是她原本妆造就是这样,得不到回应,又自顾自地说:“唔,赧渊把真实剧本藏得深,你肯定也不知道逢乐的故事走向。”话得很轻,却犹如千斤重压在路汐那两片睫毛上。随着人声渐远,剧组有一部分工作人员要回老居民楼,夏郁翡还有戏份要拍摄,回不了。路汐倒是拍完了今日的,她对着别墅怔了会儿,刚要走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是饰演逢霄的男演员恰好也出来。两人迎面撞上。路汐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刻意地做了中年妆造,实际也就三十出头年龄。和剧本里()的逢霄设定气质很像。被这般瞧着(),戏外的逢霄冲她腼腆地笑笑。路汐也回了个笑。随即他就冒着细雨往外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还顺手接了个电话,许是以为隔着一些距离,嗓音没压低:“我刚拍完重场戏,卧槽!我怕不是天赋异禀的演戏天才吧,被赧渊慧眼识珠从群演里挖了出来,怎么不是了?刚才我下戏之后,剧组女一号看我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了!”“她咖位比我大,要是想潜规则我……”路汐听不下去了,一言难尽地换了个方向走。以免吓到对方,以为她光眼神盯着不过瘾,还要跟上来进行骚扰了。伴着雨势回到民宿,乌云仿佛要压倒了这座岛。路汐一身衣裙都被打湿,却不着急去卫生间换下,坐在窗台发愣着,直到手机滴滴响了。看到周境川来电那刻。她才表情恍然地记起又到周三了。可是今晚的路汐微侧过头,借着衣柜那边的落地镜看到自己这番狼狈且失魂落魄的模样,莫名地不想出这扇门。她还没有彻底出戏。手机响了很长时间,周境川第三次拨来又自动挂断时。路汐发白的指尖压着屏幕,才恍恍惚惚地编造了个借口,发了条短信过去。夜间七点整。雨势越发的大了,在这种极端恶劣的风雨交加天气下,容伽礼抵达了浮山湾的酒店,走进门的那一刻就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看了宽敞雪亮的开放式客厅很久,很久。他将挂在臂弯的西装外套扔在一尘不染的沙发上,迈步矜持地经过厨房时,发现岛台上的那株萝卜头已经被清理掉,随即走向浴室,里面的物品焕然一新,浴巾折叠在浴缸旁边。连空气中很淡的熏香,也换了。容伽礼洗下一身风雨气息,裹了件丝绒的黑色浴袍出来,恰好这时,周境川也从外面坐电梯上来,客厅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光直照,他微妙的神情藏不住,对坐在沙发上的沉静身影说:“容总,路小姐今晚请不来了。”容伽礼进门时就已经猜到,对此没有多余的情绪起伏:“嗯。”周境川这一路无法尽责完成任务,心里是悬着的,设想过像路汐这般不知好歹,要是得惹怒这位,下场可想而知。不用容总一个眼神,底下的人就知道怎么做。空气静了许久。外面波涛诡谲的深海映在落地玻璃窗上,周境川面无表情站着,直到容伽礼起身,淡淡吩咐一句:“把沙发扔了。”周境川愣神,不明所以。这沙发摆在客厅,有什么问题吗?容伽礼重新出现时,已经换了一身黑色西装,衬得线条很是锋利,他长指利落地系好袖扣,俨然像是不准备在此地久待的做派。周境川不敢高声,立刻低问:“现在就走?”“不出岛。”容伽礼极精致的眉眼没了温和:“你请不来,换我亲自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