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愕克善和拓跋明珠的交易内容里,有没有桑良玉私通大景的证据。”赵白鱼揣度地说。
霍惊堂不以为意:“没有你就帮个忙。”
赵白鱼:“不好吧,显得我太乐于助人。”
霍惊堂:“是我的小郎君菩萨心肠。”
赵白鱼捧着脸颊笑弯了眉眼,轻轻撞一下霍惊堂感谢他的捧场。
大悲庵外头便是闹市街头,街口有个茶档,人流量还挺高,外头的马厩里放着匹神俊的良种马,旁边还有个蕃族小兵在看护。
赵白鱼蓦地抬头望去,瞧见一扇开了缝的窗户匆忙关上,于是拉着霍惊堂进茶档,挑了个单间便进去。
小二上完茶和茶点便退出,发现隔壁房门大开,当他经过时立即关上,这里头的人凶神恶煞,非富即贵,不是他能窥视的,因此低头匆匆离开。
不管外间多热闹,门窗一关,单间里头便很寂静。
愕丹:“如何?”
下属指向右边墙壁说:“进去了。”
愕丹闻言令人搬开靠墙的博古架,蹑手蹑脚贴着薄薄的墙壁偷听对面人说话,一开始听得影影绰绰的,慢慢便听清晰了。
“……天珠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摊上这么个养父和不成器的弟弟。”
天珠姑娘是指天珠阿姐?
他们刚去大悲庵见了天珠阿姐﹖难道是想从她嘴里套出天都寨一役的猫腻?还是想阻止天珠阿姐嫁给父亲?
愕丹满心不忿。
愕克善大张旗鼓赎还者龙天珠并准备迎娶她为第二个正妻,愕丹自然知道并十分赞同,他才不会觉得异父同母的姐姐嫁给父亲有违人伦,反而认为亲上加亲。
者龙天珠嫁给父亲,再将他认到阿姐膝下,由亲弟的身份改为亲儿子,不就能名正言顺地认回去?
愕丹坚信这是愕克善为了推他上位而铺的路。
“天珠姑娘为了保住愕丹的性命确实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奈何愕丹是个猪脑子、闯祸精,到现在还以为愕克善迎娶天珠姑娘是为了给他铺路,分明是他失去安抚心魔的作用,准备推他去送死!”
“你说愕克善到时又会编造什么借口推愕丹送死?就算愕丹背下天都寨一万将士性命的债,愕克善收留弃城而逃的愕丹,迟迟不发援兵,也脱不了干系。”
“此前便能颠倒黑白,谎报军情,眼下不过重新组织谎言,就说是愕丹刚愎自用,误判军情,迟迟不请求援兵,弃城而逃后还冲愕克善撒谎。愕克善届时添油加醋说一些,再省略掉不派援兵和封城不打这两件事,直接取了愕丹的脑袋向朝廷请罪,既能给蕃族一个交代、又能让朝廷有个台阶下——‘看,我已经把最心爱的孩子杀了’,如此一来,蕃族满意,朝廷为了西北稳定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也对。何况愕克善偏私愕丹早已惹得其他蕃族不满,堂堂正正联姻生下来的子嗣还不如一个有违人伦生下的孽种,谁能服气?若是个有能力的便也罢了,可惜……”
“是啊。眼下蕃族不满,朝廷质疑,愕克善保不住愕丹,再说那愕丹原来是安抚他心魔的作用,眼下娶了天珠姑娘便能消灭心魔……便成了弃子。”
心魔?什么意思?
每个字能听懂,组织起来就恍如天书,还说父亲会杀他平息蕃族和朝廷的怒气?
简直是笑话!
愕丹嗤之以鼻,只是内心深处隐隐有些松动。
隔壁还继续说:“要是愕克善拿了愕丹的脑袋交差,朝廷是不是真的会认?”
“西北稳定为第一要务,所以朝廷会认。”
“你呢?”
“我以大局为重。”
“哼!”酒杯猛地掼向桌面发出清脆声响,便听这道较为温润的声音嘲讽:“那一万将士的命便不是命了?你不是西北赫赫有名的战神,出了名的爱才好士、爱兵如子吗?当下便糊涂过去,如何祭奠一万将士的英魂!”
“你冷静些,那一万将士都予以嘉奖,惠及家属了。再者,愕克善老谋深算,愕氏世族自前朝便联姻至今,关系如老树盘根,错综复杂,母族不强盛的愕丹本来就不可能登上蕃族大首领的位子,愕克善还将他推到人前,肆意宠爱纵容。须知欲使人亡,必使其狂。”
……
屋里二人开始吵架,坚持为祭奠将士英魂的人毫无疑问是赵白鱼,以大局为重的人便是他身边的崔家子弟,的确是边疆将士看问题的思考角度,和朝廷里不懂战争艰苦、过于天真的文官截然相反。
愕丹转身,脸色难看得可怕,猛地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