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月,饿不饿。”下了火车,出了火车站,穿绿色大衣的男人摘掉手上带着的皮手套,拍拍怀里还在发呆的小孩子的脸。
“不,不饿。”小孩鼻尖红彤彤的,磕巴着说出两个字。
赵怀山看看怀里脸颊上已经有皲裂的孩子,叹了口气,走到街边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摊子上,买了三个大包子。
男人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拎着箱子,实在为难,就将手里皮质的箱子放在路边,腾出一只手拿起包子,吹了吹,放在孩子嘴边。
“吃吧,也不知道你哥哥家什么情况。”赵怀山想要摸一摸怀里孩子的头发,结果发现小多月现在带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于是手有些尴尬的作罢。
赵怀山可以说是多月的堂舅,他是小多月妈妈赵婉清的堂哥。
十几年前小多月的妈妈赵婉清作为知青下乡,结果她自己在乡下结了婚,家里人知道她的情况后已经晚了,也只能让她在那里生活,可没想到,等到知青可以回城的时候,她又抛家舍业的回来了。
因为她这样的举动,邻居们不免有些碎言碎语和异样的眼神,这些让本身就有病的赵父心神不郁,没两年,就一病不起去世了,因为这个,母女两一见面就吵,或许是心中有愧,赵婉清也不回家。
直到五年前,赵婉清又挺着大肚子回家,过了一年生下多月,虽然家里人怎么都问不出多月的父亲是谁,可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也是个小生命,还给赵家添了一点喜气,本来以为也就这样过了,但谁都没料到,今年五月份,因为公交上的抢劫,赵婉清母女死在车上了。
现在赵家只剩下裴多月一个人,关系近点的亲戚大家踢皮球踢了半年,谁都可怜这个孩子,可是谁也不愿意养,最后,想到了赵婉清的大儿子。
赵怀山有些愧疚地看着孩子,本来漂漂亮亮的一个孩子,每年过年见面的时候,小孩身上都穿着一身红,皮肤又嫩又白,脸颊肉嘟嘟的,整个人像一个小红包,可是现在,孩子的脸颊上已经有了皲裂,也不怎么说话。
“多月,你去了哥哥家要乖一点,你妈妈已经去世了,以后你就只有你哥哥了,知道不?”赵怀山看着小孩呆愣愣双手捧着包子慢慢地吃着,心中可怜,可也无可奈何。
抱着孩子,拎起皮箱,问了街坊汽车站在哪里,然后走向有去半江镇公交车的汽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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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江镇每七天,会有一次大集,裴奶奶一众人今天就是为了赶这个大集。腌咸菜的缸子需要买,绿豆也需要买,买回来放在炕头自己发芽。还有要问一下弹棉花的什么时候人少,冬天了,需要弹棉花,还有问有没有新鲜的豆腐
好不容易买完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大家还赶着中午饭,于是赶紧找自己村的马车回家。
“我在那卖鸡蛋的时候,看见一个穿军大衣的人,可阔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咱们村子的。”玉花婶子一边将自己篮子里的东西掖好,一边说自己看到的八卦。
“是吗?咱们村子也就是村西头老赵家的孩子当兵了吧?”
“我看见那男人拿着一个大大的皮箱呢,一看就是从城里来的,不是咱们村的。”玉花婶子反驳。
“星临看着就像城里人,又高又俊,如果去当兵,穿着军装一定比其他人都好看。”
说到这,马车上忽然静默了一下,说话的婶子被草娥婶子捅了一下。
裴星临妈妈就是城里人,当年说是考大学,但是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裴婶子在外面都不爱说这件事情,大家也从来不当着她的面说。
马蹄子哒哒走到村口,众人下来。临近中午的时候,天空又飘飘洒洒地开始落雪,裴奶奶红色的头巾上不一会儿就有了一层白色。
走着走着,大家都告了别,可裴奶奶一行人,刚走到自家巷子口,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这是你赵家的孩子!不是我裴家的孩子!你赵家的人害得我裴家还不够惨吗!”是裴爷爷裴如珍的声音。
裴奶奶闻言,快步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男人站在院子中央,旁边还有一个还不到他大腿的小孩。
小孩穿着一件棕黄色的小棉袄,下面是黑色的裤子,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雪已经落了他一肩膀,因为他小小的,从远处看,简直像一个小雪人。
“怎么了?”裴奶奶将手里的篮子随手递给站在一边的裴海临,“你们是谁?姓赵的?赵婉清的家里人?”
“我告诉你们!姓赵的趁早给我滚出去!别脏了我裴家的地儿!”
院子里站满了裴家的人,甚至院门口还有探头往里看的邻居。
看见裴星临在后面扛着一个大缸,裴江临站到他身边帮他放下,裴海临也凑过来。
“弟,那个男人说,那个小孩是你弟弟,是你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