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血色从他唇角溢出。
“是我忘了,你早就做了选择。”
他声音冷寂,听不出一丝生气。
是真正哀莫大于心死。
“三百年里,我日夜所思所想,不过是等师尊出关。我总以为,待匡正仙域,平定魔域,了结两域旧事,你便能放下乾门故人,与我一同飞仙。如此,我便能随侍师尊左右,日日相伴,罔论千年万年……”
“师尊出关后,却入了心魔,你对我做什么都不曾怪过你,我只是长憾心魔久固,师尊飞仙之日再无望。后来我想,这样也好,我愿陪师尊一同堕魔……只要到最后,你身边留下的是我。”
“……”
在云摇震颤失语的眼神里,慕寒渊抬眸,温润如昨日地望着她:“现在我知道了,师尊。原来这些不过是我一厢情愿、黄粱美梦。”
“不,”云摇仓皇上前,“我不知你……”
“没关系。”
慕寒渊退后一步,避开了。
云摇离握住他衣袖只差分毫,却也就是那分毫,如鸿沟天堑之距。
今生再难逾越。
慕寒渊手中,不知何时再次出现了那把虚影匕首。
就当着目眦欲裂的云摇面前,冰冷的匕尖抵在了他眼尾下——
狠狠刺破。
“慕寒渊!!!!”
云摇声哑如裂,眼泪一瞬涌下。
——他阖眼,将眼尾那颗小痣,生生剜了下来。
冷玉侧颜上,血如泪淌。
身前的雪色长发亦染作了秾丽的红。
慕寒渊松开手,任沾着自己血肉的光匕在空中化作点点猩红碎金的光点,消散而去。
他睁开眼。
血泪之下,慕寒渊薄唇勾起,眼神却漠然地望着她:“既做不成你的至亲、至爱,那我便做你的至恨之人吧。”
身周魔焰滔滔覆下,所过之处,百般生息亦化作焦黑死地,犹如被无形的寂灭之力生生抹去。而他的声音,幻作滚滚惊雷,终于撕破了整座天悬峰周围被他设下的禁忌阵法。
虚空之中,四方围聚而来的乾门弟子惊声望着,提剑结阵。
只是阵光未成,便被一道魔音贯过,冲撞得纷纷溃散,吐血难挡。
而做下这一切的慕寒渊,就站在云摇身前。
他含笑望着她,眼里尽是恨意:“我会让你记得我、记得我到底是谁——我会叫你日思夜想地恨不得杀了我,我会给你最刻骨噬心的仇恨,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记着——至死也无法将我忘怀!”
慕寒渊身影陡然临空,显于仙域无数神识之下。
他冷白如玉的眼尾上,覆过了那颗淡色小痣被剜下的血痕,迤逦地生出一道血色的魔纹。
它如花枝般妖冶生长。
最终化作了冷玉上一道艳丽逼人的血沁。
——在整个仙域无数修者的见证下,慕寒渊彻底入了魔。
魔纹显影,百死无赎。
而他转身遁去,向着两界山外、魔域之南,只留下了无人能拦的残影。
以及浩浩魔音,响彻穹野。
“云摇,你记住——”
“我会成为你此生最大的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