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的梁思眠,看看明亮的月球背后,到底能有多阴暗。晚上七点半,梁思眠的卧室里。卧室里只亮着一盏灯,他如坐针毡,局促地坐在床沿。他已经在这里思考整整一下午了。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处变不惊,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与急切。接下来该怎么办?逃跑?借口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还是在孟允柯进门时,与他展开一场搏斗?孟允柯知道后,会报警把他抓起来吗?还有那张照片……一想到那张照片被孟允柯发现,他崩溃地低下头,把脸埋进双手的掌心中。已经没有胜算了。秒针转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梁思眠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却毫无办法。他就这样从黄昏一直坐到天黑,终于,门口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梁思眠蓦然站起身,犹豫了许久,还是硬着头皮,走出卧室。他走到客厅里时,孟允柯已经打开门进来了。“……孟哥。”梁思眠唤了他一声,声音有些发颤。孟允柯如往日般,穿着一身干净的长款羽绒服,进门后将衣服挂在衣帽架上,摘下眼镜,露出冻得发红的鼻梁。他看了一眼呆站在客厅里的梁思眠,薄唇微张,温柔地笑了笑。“站在那里做什么?今天和你说好来花店,结果等你到现在也没来。”梁思眠的手指颤抖着,他站在原地,喉咙里像吞了沙子一般,根本说不出话。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孟允柯脱了外套,换上拖鞋,不急不缓地朝他走过来,抬起手。这样一个动作让梁思眠下意识退了一步,他紧紧闭上眼,想起多年前落在自己脸上的巴掌。他浑身都颤了一下,然而落在脸颊上的,只是指尖冰冷的触感。孟允柯温柔地捧着他的脸捏了捏。“怎么样,这样是不是清醒一些了?”梁思眠连连后退,“清,清醒了。”他用余光瞥着孟允柯,对方却神色如常,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温水。梁思眠心下疑惑,刚放松一口气,又听孟允柯说道:“最近好像安全很多了,小梁,没有人再来骚扰你了吧?”他盯着梁思眠的眼睛,梁思眠目光躲闪,后背全是冷汗。“……没,”他扯了扯嘴角,“没有。”“没有就好,”孟允柯转身,从衣柜中拿了浴衣和毛巾,“我先去洗澡了。”见他走进浴室,要将那扇门关上时,梁思眠鬼使神差地站起身。“孟哥。”梁思眠张了张嘴,叫了他一声。孟允柯转身看向他。“……没事,”梁思眠已经完全乱了阵脚,“没事。”他努力牵扯着嘴角的肌肉,挤出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孟允柯并没有与他多说什么,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而后进了浴室。水声从门后传出。梁思眠蹑手蹑脚地走到玄关处,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将手伸进孟允柯的外套口袋里。摸到某样东西的时候,他的脸色彻底白了。他从口袋里抽出那团花束包装纸,剥开捆着的细绳。梁思眠发着抖,拆开看了一眼,又立马合上。
他慌乱极了,急促呼吸之间,已经完全顾不上理智的考虑。他飞速将照片塞回上衣口袋里,逃也似地回到卧室。孟允柯在和他演戏。挂钟的走针清脆地发出声响,他死死咬着嘴唇,慌乱地从行李箱中掏出那捆红色的登山绳,在手腕处缠绕成一团,然后塞进自己的枕头下面。还不够。梁思眠无措地四下寻找,忽地想起了什么。他转身出了卧室,快步走到沙发前,抄起茶几上那把折叠水果刀。小小的刀刃不过指节长短,却十分锋利,料想孟允柯再精明,被这样的东西威胁时也是不敢轻易乱动的。他将小刀揣进睡裤口袋里,回到卧室。这一次,他绝对要成功。今天孟允柯洗澡的时间格外地长,梁思眠煎熬地等了许久,他才终于从热气氤氲的浴室中出来。“我洗完了。小梁,你快去冲个澡,太晚洗澡会感冒的。”他擦了擦头发,顺手从衣柜里拿出梁思眠的毛巾,抬手扔给他。梁思眠镇定下来,从容地笑了笑,往浴室里去了。温馨平静的同居生活总是会到头的。浴室里还弥漫着水雾,梁思眠赤脚踩在地上,机械地脱下衣服,打开花洒。热水从头顶淋下来,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孟允柯为什么要假装不知情,是想要让他自己交代吗?他绝不会的,横竖都会惹孟允柯厌烦,再让他厌恶自己一些也没关系。梁思眠攥紧拳头。他如此想着,冷冷地勾起嘴角,仰头摸了把脸,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从浴室里出来,孟允柯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手里捧着一本江户川乱步的《人间椅子》,是从房东留下的书架上找到的。梁思眠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已经比刚才镇定了很多。他眯着眼笑起来,终于有了底气,踱步走到孟允柯身后,半个身子倚在沙发上。“孟哥在看什么?”孟允柯翻着纸页,双腿交叠,缓缓道:“一个悬疑故事。”“作家收到了一封信,写信人给她讲了故事,说自己是个躲在椅子里窥探别人。”“好离谱的故事呀,”梁思眠问,“孟哥,如果你是那个作家,你会怎么做?”“离谱吗?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孟允柯合上书,仰起头,脸颊与他贴得很近。他的呼吸落在梁思眠的脸上,梁思眠慌乱地移开视线,对方却丝毫不肯退让。“小梁,如果是我的话,或许我不愿意把他交出来,”他说的话与故事毫不相干,“我只是觉得生气,为什么偏偏是他?”“如果他改过自新,我或许愿意原谅他。”他说完,依旧直勾勾盯着梁思眠,镜片后那双锐利的眼几乎要将人看穿。梁思眠眼神躲闪,扯了扯嘴角。“别开玩笑了,”他侧过头,用嘲讽的语气说,“孟哥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宽容了?而且,他应该不会‘改过自新’的。”“孟哥,客厅冷,”他柔声说,“晚上睡我床上吧。”梁思眠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望着他的背影,孟允柯眯着眼,转身将桌上细碎的粉末擦掉,拍了拍手心。十分钟后,卧室的灯被关上了。梁思眠在被子里躺下,感觉到身旁的床垫陷下去一点点,孟允柯躺在了自己身边。“今晚的药吃了吗?”黑暗中,孟允柯侧过身问。梁思眠嘴角扬起,“还没有,我现在就吃。”他摸黑从抽屉里拿出药盒,借着月光,从里面拣出一颗维生素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