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发现自己对京中一些事务到底所知太少,难免一叶障目,便想寻家里帮忙收集一些消息,也免得下次再出类似的事闹了笑话。”蒋拯听完,也觉得甚为有理。以前贞儿还小,接触的人或事多是在宫里,随着她年纪渐长,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要许配人家,难免会接触到一些宫外或是前朝的事。像陈家这次的事,贞儿若是知道东陈和西陈的关系,知晓陈家近日筹谋给陈贵仪请封妃位,大概也不会与那淑惠公主当众对上。至今,蒋拯都不认为外甥女是个跋扈任性的性格,哪怕外面传得再怎么神乎其神。“这事简单,咱皇城司有探事司,虽近些年不得重视,文官还屡次三番谏言要把探事司拆撤了,但圣上一直没允,人如今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办实事的人,他们也不是白吃俸禄,该做的事其实一直都做着,只是缺了个人禀报罢了。”什么叫该做的事一直做着?自然是探听各处消息。起初,元贞还只当这些消息都是浮面的,直到后来看到大表哥给她准备的‘册子’,见那其中连哪个大臣家近日娶了个小妾,哪家后门子多卖了几筐子白崧都有,这才明白探事司的厉害。当然这是后话。蒋拯则还在为如何送消息考虑:“要不,我让蒋静蒋慧隔阵子进趟宫?”元贞却摇头说:“东西带入宫里,难免落人耳目,也不便于携带,反正我无事,隔阵子来趟家里便是。”蒋拯还在说来家好多来更好,一旁的蒋旻却看了元贞一眼,不过他什么也没说。离开蒋家,杨變一路骑马回了家。他在上京是有府邸的,当初随封他为忠武将军诏令一同的,不光有赏银赐田,还有一座将军府。他孤身一人,既无妻儿老小,也无兄弟姐妹,如今宅子就他和一众同从西北而来的亲兵手下住着。像张猛就随他住在一起。反正都是一群大男人,平时也不甚讲究,也幸亏当初权家举家迁到上京时,安家时也备下了不少仆役仆妇,给他这边拨了十几个,打理日常起居是足够了。杨變一路上都在想元贞为何红脸,为何骂他放肆流氓的事,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不免就有些烦躁。进门时,因守门的门子慢了一步,便招来他一记冷眼。吓得门子连忙往后缩了缩,发誓以后一定要眼明手快。“老大,你回来了?”张猛迎了上来。杨變点头,将马鞭扔给他,又吩咐他再查翠烟阁如烟的事。张猛领命就要走,却又被他叫住。“你过来,我有些事问你。”当年西军在庆州泾州一带募兵,因实在凑不够数量,就降低年龄募了批年纪小的兵先养着,张猛就在其中。这一群年纪相差不大的小子们,都被归到杨變手下,当初那叫一个谁都不服谁,哪怕当时杨變已经是将军义子了。还是后来杨變一个个打服的。这些年下来,这些人有的死在战场上,有的有了自己的前程,有的留在西北。这趟跟来上京的没几个,倒是张猛一如既往,还是给杨變当着副官。所以两人的关系是极近的,并非普通的上下属。“老大怎么了?”张猛跟在杨變后面,两人从前堂走到了后堂,又从后堂走到了书房,这一番折腾弄得张猛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什么事?”
背手而立的杨變,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刻意,又去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桌上有茶,却是冷的,也不是讲究人家那样细细研磨煮来喝的,而是水煮沸,一把茶叶丢进去,滚三滚,倒进茶壶里。军中喝茶素来如此,被文官们讥讽此乃牛嚼牡丹。这样的茶,凉了是极难喝的,杨變也不记得是哪天了,倒一杯瞧着没馊没坏,就灌进嘴里,却被苦得眉心一皱。不过话也出口了。“你说一女子骂你放肆流氓,这是个什么事?”张猛早就看出老大不对了,此时听了这话,先是心一惊,再是手一抖,脸上的笑当即就要浮起来,却又想起这不是他们一群兵痞子在一处嬉笑,而是面对老大,当即板起脸来显得十分严肃。“这个嘛——”杨變瞧过来。“这个——”张猛挠了挠后脑勺,“老大你是不是调戏哪家小娘子了?”杨變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什么小娘子?我调戏哪个小娘子了,尽胡说!”其实张猛瞧着也不像,他家老大他是清楚的,毕竟也算打小一起长大。他家老大看似长了张俊脸,其实为人木讷不通风情。你与其跟他说女人,不如跟他说刀,说马,说打仗。其实也不是木讷,太忙了倒是真的,以前在西北时,整日里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路上。一旦打起仗来,几天几夜不睡都是正常,有时候一年半载都脱不得身。好不容易能脱身了,下面的兵卒和低级军官们多会成群一起,或是去喝酒赌钱,或是去勾栏找几个妓子。可老大倒好——不,还是太忙的缘故,老大可不像下面人,哪天要是真有几天闲下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让张猛来看,老爷子总催老大赶紧找个女人成亲,他都还没开窍,怎么找个女人成婚?莫弄个小娘子回来,一言不合老大上手就把人揍一顿,小娘子都皮娇肉嫩,哪经得起老大一拳头。所以,老大这是开窍了?张猛心里那叫一个高兴,面上还要装无事。“那不是调戏了哪家小娘子,人家能骂老大你流氓?”杨變板着脸:“我说是我自己了?尽瞎猜!”他咳了两声,含糊道:“是我一友。”老大有什么友是他不知道的?这莫怕是无中生友吧?还有,这种事老大明明应该是去问三郎君,该不是三郎君太过精明,老大怕露了端倪,觉得他没那么聪明才来问他?不得不说,张猛真相了!“要不老大,你把详细经过跟我说说?人家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骂人,定还有前因后果,你说明白了,我才能分辨是何原因?”杨變想了想,也没说得太详细,只把二人对话掐头去尾说了两句。这下张猛懂了!他猛地一击掌,可话都到嘴边了,看着老大那张冷硬的脸,黄腔竟莫名出不了口,只能想了又想,方道:“老大,何迁叫我们几个晚上去吃花酒,是时你跟我们一同去,到时候你就懂了。”。是夜。保康门街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