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别慌,先退回东面山坡。”纪玄在混乱之中扯着嗓子喊道。
东面山坡,虽为平地,但只能做暂时躲避之用,虽六万大军,人数众多,可却被蔡兴兵众占据地势层层包围,只要一冲出去,便会被袭。
进也不是,退也不行,犹如跌入陷阱的困兽一般。
“我们的粮草还够维持几日?”纪玄问道。
“回将军的话,大概只够五日……”
五日,若是这五日无法冲出重围,便只能在这里等死。
唯一的希望便是派人前去将西津和崇化的援兵搬来相救。
纪玄派遣了一支三十人的突围队,分成三个方向,令他们想办法躲过洛川军的哨岗,急速回西津求援。
他再三叮嘱,必须要在五日之内赶回!
这五日简直比五年还要难熬。
粮草一日日减少下去,山坡上又寻不到任何食物,也曾想过冲出去拼得一死,但是洛川军以逸待劳,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只要纪玄大军一出,必是一番死伤。
这一回轮到洛川军每日里开锣唱戏了,一到夜晚,洛川军就吹着幽幽的埙乐,唱着:“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直把这些邕池兵唱得肝肠寸断,斗志全无。
第六日,援兵仍然未至,纪玄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许多个念头都在脑中浮现。
难道那三十人没能够突出重围,已在半路就被歼灭?
难道西津发生了什么事,无法发兵?
难道……
粮道已断,此时的纪玄已经是无水无粮,带着几万人如同瓮中之鳖一般,等待着渺茫的希望。
直到第七日傍晚,那三十人中终于有人回来了,一身狼狈,蓬头垢面,断断续续地回报:“将军……西津已经……已经被唐滔的东岐军攻下了……”
纪玄顿时全身一颤,喉头处只觉有一股热血直向上涌,他颤着声道:“什么?你……再说一遍……”说话间,他牙齿格格发抖的声音清晰在耳。
“将军,我们不如降吧……”身旁的副将劝道。
此时已是再无出路可走,纪玄回头望着这群已是筋疲力尽,饥肠蠕蠕的士兵,叹了口气道:“也只能降了。”
第八日,副将季重前往山谷蔡兴军营求降。
已经三日三夜没有吃过一粒米,没有进过一滴水的士兵开始再也耐不住这折磨。
孱弱瘦小的几个已经晕死了过去,同军士兵不仅没有人关心,反而将他们杀了,烹肉而食。
他们是真的忍受不了了!
残阳如血,抹照在紫云谷的坡地之上,殷红的夕照,仿佛巨大的血口,要将他们一并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