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就是伤心,开心就是开心,承认就是,」他拍着胸脯,「咱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实话,我也有点伤心,不过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强求不得!」
震惊是在听闻死讯后,伤心是在参加葬礼时,至於现在,凌穹也弄不清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更多是怀念吧。「上学要迟到了!」她背上书包。
方便麵紧跟在她后面,她骑上自行车,用力骑自行车在原地没动。回头,方便麵笑嘻嘻坐在后座。「你自己的呢?」
「在家,链条坏了!」凌穹嘆了口气,早该知道,从小的冤家得了片刻和谐就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真是天真。
凌穹下车,方便麵依然安坐在后座,「凭什么我带你,下车,你带我!」
「你看你,」他边说边摇头,「你要多运动才是!你再看看我,真的忍心让这么瘦小的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凌穹跨上自行车,飞也似的骑了起来。
「听说过不久欧阳老师那栋屋会有人搬进来!」经过一个多月修养,杨燕已经能下地行走,做做轻松活儿。她坐在床头缝补老好人的外套,黑色棉袄右边腋下齐整整破了个大口子,昨天他不说,偏等到今早穿衣时才说。
「是嘛,我记得还他们还有个女儿,嫁得很远!」老好人只穿件秋衣翻箱倒柜,冷得瑟瑟发抖,今天他要去庆安中心医院,同在工地搬砖块搬了十来年的陈烁突发脑梗进了医院,於情於理,他都应该去看看他。杨燕突遭横祸的住院费还有他的一份子,当时他求爷爷告奶奶借钱,只有陈烁不声不响来到镇上,放下厚厚的一沓钱就走,別人待自己情义十分他一定会还给他二十分。
「钱呢?」家里被翻得一团糟后他问杨燕。
杨燕缝好衣服又抖着看了看,和买来时没什么区別,做姑娘时她拿不起针线遭到过无数白眼,遭白眼后她拼命练习,拇指和食指磨得出血也没喊过一声疼。嫁给老好人之后,她时常自嘆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娶你可不是为了给家里置一台缝纫机!」「过好日子」四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觉得他们与好日子望尘莫及。
「昨天你不是塞鞋里了吗?」杨燕把针在头上磨了几下,插在线筒上放进了针线盒。
「你不早说。」他看着狼藉一片的臥室。
「谁知道你找的是钱?记得把东西放回原位!弄得乱七八糟的!」
「我要到车站赶车!」他把钱用黑色方便袋包了塞进衣服內侧的口袋。
今早凌穹叫了他几遍,杨燕也催促了他一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翻身又睡着,现在倒像热锅上的蚂蚁。自杨燕受伤后他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好在人在,他听着妻子的嘮叨,一阵暖流流遍全身。
「你看你,还用方便袋干什么,去了城里別人该看不起了!那抽屉里不是有个钱包吗?」他本来赶时间,走到门口想了下还是回来放了方便袋换了钱包。
「听说那栋房子马上就会有人来住了!」方便麵坐在自行车后座嘴里也不消停。
一个急转弯,差点直接把他送出去,「谁?」
「欧阳老师不是有个女儿吗?这么多年了,你一次也没见过吧!真是神了,好好的城市不住,非来我们这个小镇!」
「我们这个小镇怎么啦?环境好空气好,四季分明温度適宜,我觉得是最適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她的头髮飘进方便麵嘴里一些。
他拨弄开凌穹的头髮,噎她道:「井底之蛙!」
第18章相逢是久別重逢
东边山头堆积着的厚厚云层沿峰顶左右拉开铺排,几行不知名的鸟儿从上面稳狠准像离弦的箭射中安居镇的心臟。整个安居镇像被搅碎的西红柿,装在瓶里的西瓜汁,裹在壳里的蛋清淡黄,红霞变幻莫测,第一眼散乱无章,第二眼就成了仙女的羽衣,第三眼又是一排排茁壮成长的杨树。
即使自己没有办法在学习方面出类拔萃,起码也要有好孩子的样儿。高考的警报已经拉响,今天老师讲试卷时凌穹发现自己完全找不着北,心里还是有些泄气。
一辆大卡车与她擦身而过,她快速骑了几步,没能追上,遥遥看见它驶进了巷子。
「哎!你不是不回家吃饭的吗?」方便麵在路旁张牙舞爪,他回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去接摆摊的齐奶奶。有时祖孙俩稍稍打个马虎眼,时间就过了,他找个大碗舀着冷饭就着泡菜吃了就算作一餐。
如此几次,他也意识到时间的弥足珍贵,不说其他,那一顿三餐饭要按时吃,少了任何一餐都难熬,所以他下课后丝毫不敢耽搁直衝齐奶奶在菜市场的小摊。
凌穹没理他,蹬着自行车一阵风过,留下方便麵额前的几缕捲髮威武张扬。
齐奶奶和杨燕坐在门前的长凳上摘菜,今天生意意外的好,她就提前了回家的时间,做好了饭孙子还没回来,就来找凌家媳妇说说话,「明天有个好太阳!」齐奶奶眯着眼睛看堆积在峰顶盘绕在山间的云层说。
「家里的被子也该晒晒了!」杨燕低声说,幸而冬季安居镇的温度低,霉菌被刮过的冷风封喉。
「你不要管,等天气晴好了我帮你晒!」齐奶奶说话字字清晰,方便麵总说听她说话像在听样板戏,实际他也不知道样板戏,只不过嘴一顺溜就把快板说成了样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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