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医生和老好人从窗前经过,两个人显然都是经过打整的,对於这几户人家来说,是在长期阴霾后拨云见日的日子,人人心里都欢天喜地,希望沾沾喜气,他收回目光,心里是难言的苦水,多灾多难的一年吶,到了年末还闹出这么一场不让人安生,「老好人和章医生说时我听到的!」
「说你蠢还真是蠢,这种事怎么不提前弄清楚?」
「我说咱女儿不用这么早嫁人你偏不肯,还硬要在年前订婚,正月就嫁出去,什么八字相合结亲最好在年前,完全是胡说八道!你说说,哪个王八羔子这样跟你说的?」
「你不信就不要胡说八道!」周金枝把手里的锅铲扔在桌角的红漆小木桌上,出来得太急,竟把这东西带了出来。
天朝路三号巷口有一白姓算命的人,周金枝每天买菜都要经过他摊前。他们一家搬来镇上时间不长,先前也没注意到这巷口坐的原来是个算命先生,单看这人鬍子拉碴的相貌,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个没有工作的懒散閒汉。
「人逢喜事精神爽,您家的好事一定要赶在年前!」白復汉身着军绿色棉袄,双手交叉放在袖中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周金枝装作没听见继续向前走,「女儿要出嫁了吧!?」
这句话还真说到了她心坎上,萧愉和覃涛也谈了两年,但总给她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白復汉的黑色墨镜映出挎着篮子的周金枝。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暗想这人还真神了,看不见也不是认识的人一说一个准儿。
「男女婚嫁看八字,不合不要钱!」白復汉语气懒洋洋。
「如果合了呢?」
「討个红包钱,」他右手从左边衣袖抖落,伸出两根手指又伸出四根手指。」「如果特別好的话,翻一番,討个吉利。您掂量掂量,关乎子女的一生,怎么着也值!」
「那您帮我看看吧!」周金枝素来相信这些,还打算到无梁的庙里去一趟,要这人真有本事,她连去一趟都省了。
报完萧愉和覃涛的八字,白復汉扶了扶墨镜,掐指掐了半天而后一本正经道:「龙归大海,婚姻遇此家富贵,三灾九祸不逢他。成,在年前把喜事儿定了,以后大富大贵,荣华不尽。年后办也行,在儿孙福上虽说差了些,但儿孙自有儿孙福,也不用放在心上!」
老好人跛脚走在前面,章医生双手插在裤袋跟在后面。
「多亏了您给的药,估计明天就不用跛着脚走路了!」
章医生应了声,他有这样的自信,自己的医术不说精湛,解决小伤小病没问题,若是患者出了事儿,也不是他诊断的问题,而是药物或患者本身的问题。
「光头强呢?」老好人从灶上盘子里捡了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杨燕过来打了他的手背又手指客厅,他揉着手背目光滑到了白色瓷砖墙壁的红漆木门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光头强忽然说新郎来不了了,你说这像话吗?」老好人回头朝章医生挤眉弄眼,他本来是来说这事儿的,看来光头强已经知道了。
章医生神情木然,满脸无辜样,浑身解数也理解不了老好人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他三步並作两步上前大声问。
「什么意思,你还问我什么意思,不是光头强说找我们有事吗?」
经老好人点拨,章医生勉强明白了他话中之意,「话是这么说的。」
「走吧走吧!应该也不急!」他边说边把章医生推着向外走,「咱们去把啤酒搬进来!」
「要是覃涛真不来就好了!」萧望右臂搭在方寸久肩上,两人身高相差较大,方寸久的两肩被压成了蹺蹺板,左肩下垂,右肩翘起,「我反正支持我姐和凌楼哥!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任谁看了都是天生一对!」
方寸久不语,只把笑意掛在嘴角,之前旦逢提起覃涛,他左一个姐夫右一个姐夫叫得那个亲热,任谁看了都以为对方是他的衣食父母。「我早看出他是个花花公子,老不正经,跟我姐也说了好多次,可像她这种被爱情搅得昏了头的人,怎么听得进我说的话!」
「哟,那我还真该感谢你的先见之明!」萧望屁股吃痛,迴转身撞上萧愉两瞥凌厉的目光。
他双手捂着屁股转身后退几步,手背不偏不倚蹭上仙人掌。他惨叫一声,几步跳到萧愉跟前,方寸久看着情形不对立马闪到一旁。
萧愉看着像只蜻蜓,瘦得风来就会飘走,打人时力气全集中到手臂,踢人时力量全集中到腿,「看出来了,您可真有先见之明,早知道后面有仙人掌吧!那还往上面凑!」
萧望咧嘴,眼巴巴地看着方寸久,比九哥討要食物时还要乖顺。方寸久拿书遮住脸,化身为一片落叶飘到花坛另一边。萧望看了看四周,狠下心躲过萧愉伸过来的手臂,健步跨过花坛奔向方寸久,回头冲萧愉做了个鄙视你的手势。
「小心!」方寸久话音未落,萧望仰面摔了个狗吃屎,羞愤难当,来不及思考又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踩烂的香蕉皮躺在离他约十公分的地方冲他做鬼脸。「谁,谁把香蕉皮扔这儿的,有没有公德心啊!」
「我!」阳光送来冷冷的声音。
三人不自觉都吸了口寒气。
第7章姐姐要出嫁
章立早身穿黑色长袄,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整张脸像出锅被压得成型的豆腐,惨白惨白的。眼前三人的嬉笑打闹她曾在脑海想过无数次,来安居镇前她就是这样生活的,阳光,歌声,微风,朋友,嬉笑,现在再看遥远又邻近,害怕又期待。她也曾是身在局中的人,以为出了局会看得清楚,可是越清楚就越觉得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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