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一眼方寸久,「我妈他们不知哪儿去了,不会是碰上那几个小流氓了吧!」
「在我家!」方寸久很平静地说。
「在你家干什么?」他抓了抓脑袋,消息向来灵通的他怎么倒与世隔绝了呢?
「估计是討论你们学习的事吧!」
萧望气得跺脚,「也不跟我商量,现在我看见字就头疼,可不想再受一年折磨!」方便麵和凌穹听见了方寸久的话,心里倒觉淡然,对方便麵来说更多的不是淡然,而是麻木,他只能跟齐奶奶保证自己儘可能平安长大,不去主动惹是生非,可真保证不了能考上好大学。
「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章医生递给柳珍一叠红色票子,「马上就要上学了,该给他们添几件新衣服才行!」
柳珍放下碗盘接过钱蘸了口水一数,整两千,「这么快就发工资了?」
章医生拿着《本草纲目》却没有看,「预支的!先用着吧!」
柳珍拿着钱在沙发上坐下又数了一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活着数钱真是一种幸福。「好了,钱都要给你数得开花了!」章医生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他最喜欢看妻子数钱那种痴傻而幸福的样子。
柳珍把钱递给他,「你要不要数数?」
章医生的腰挺得更直,「弄得像没见过钱似的!让人看见了该笑话了!」
柳珍不满地看他,数的是自己辛苦赚来的钱,不偷不抢,只能说明那些笑话的人素质低,数了第四遍后,柳珍进了房。出来后她继续收拾餐桌,章医生早上八点半上班,如若诊所没有急事,下午五点半就下班,今天诊所来了个双腿患有风湿的五十上下的人,故而捱到八点多才下班。柳珍做好了饭左等右等不见回来,只得留着饭菜在桌上自己便到方寸久家去了,去了一趟,感觉也没想像中那么糟糕,加上章医生领了工资,觉得人生也还有盼头。
「林生看着好多了!」柳珍边说边擦桌子,桌上的几块油跡擦不干净,她挤了几滴洗洁精在上面继续专心地擦。
「我说怎么着,就该让他多去走走。他和焱儿关係最好,你看他有什么话都不对我们说吧!这孩子就是心太细!」
「能想通就好!」
「你也收敛着点,在他面前不要焱儿长焱儿短!」章医生说到此想到他上次的言语就没再接着说下去。
柳珍拿了抹布在手里,出事后她也想了很多,章林生在家憋不出几句话都是有原因的,她的性格,稍不如意轻则吼几声,重则鸡毛掸子上身。后来章焱与章林生拉开距离,她便把更多的心思放在章焱身上。一开始章林生对她大吼说她偏心,她也没放在心上。
「我不糊涂,焱儿是焱儿,林生是林生,为了林生和立早,我会好好把这个家经营下去!」
章林生站在门前,眼泪在眼眶打转,屋里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刚上高中那会儿,由於学习成绩不太理想加上身材瘦小,老师同学两边都不受欢迎。后来老师对他是死了心,可是同学们对他的嘲笑並没有停止,不是暗地里的嘲笑,而是明目张胆的嘲笑,嘲笑还不算,有的还故意指派他跑腿,抄作业。
当时的自己总在埋怨章医生和柳珍对自己的不闻不问,在他心里,一个章焱就够了,他在学校所受的那些委屈,他们不关注,也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什么表示。因为害怕担忧,双方都没有迈出那一步,让这份理解迟到了这么多年。
萧望回到家倒头就睡,睡了会儿只觉口渴难耐,便摸着起来倒水喝。客厅里的灯亮着,也不知周金枝和光头强是回来了再走了还是压根儿没回来。
院里花坛草丛的各种虫子叫得欢愉,他听了会儿感觉很有意趣,便端着杯水到院子里。对面章家院里闪过一个黑髮白衣的身影,兼有微风吹过只觉白衣飘飘,院里的虫子似乎也感到了某种危险停止了叫唤。萧望后背发凉,吹来的风中也带着阴森的气息。
「谁?」他鼓起勇气问。
对面在院里徘徊的白衣女子回头,长发随吹来的风全部挡到了脸前面。萧望手中的水杯滑落,他呼吸急促,忍住没叫出声,行动迟缓两腿发抖转身迈着醉步进了门。进门后他靠墙坐着,都说每片坟地上都建着一座城,他一直不肯相信,如今亲眼见到,不相信也没办法了。
章立早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的动作太过草率力度过大,头髮全粘在了脸上。在风中她好不容易拨弄开,完全没有人影,对面凌萧两家的院子里掛着的几件衣服,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究竟是继续上学完成没有参加的高考还是去找份工作?於她来说並不难做决定,只是上学的这笔钱,莫非真要章医生夫妇拿出?如若不继续读下去,成为律师的愿望就要落空。
「萧愉什么时候回来?」周金枝搬了炉子在院里生火,暗灰浓烟燻得她紧闭着嘴眯着眼,一句话几口浓烟下肚,连续咳嗽了几声。
光头强拿几块纸板过来,隔着几丈远把纸板扔进火炉中后,一阵大风吹得炉子里腾起熊熊大火,周金枝后退几步又往炉子里添柴。
「你说什么?」光头强问。
「萧愉什么时候回来?」周金枝重复了一遍。
「快了,萧望他们不是快上学了吗?」车在院中停了几日,夫妇二人都变得不安,实则之前车虽在跑车,实际没什么收入,还要自掏腰包负担油费。煤气周金枝都捨不得烧,偏要搬出旧炉子把院子里弄得烟雾繚绕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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