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过过了几秒才给了回应,很沉稳地“嗯”了一声。南灼贴在他耳边,很轻地说:“你沾上我,不是什么好事。”萧过继续背着他走,没吭声,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校门口听着辆三厢车,是来接萧过的,开车的人是他们家里的司机,姓汪。汪师傅看见萧过之后立刻从车里出来,跑过来撑开了伞。“诶怎么没打伞呢?今天咋回事,出来得这么慢?这背的是谁”汪师傅很关心地问了几句话,拿伞把萧过和南灼都罩住。然后他看见了南灼,当场被吓了一跳,赶紧打开车后座的门,让两个人进去。萧过把南灼先塞进去,两个人身上的水沾得后座上全都是。汪师傅钻进驾驶座,回头又看了看南灼,说:“怎么弄成这样了?”南灼靠坐着,额角伤了的地方进了雨水,血被稀释后形成淡红色,顺着他那一侧的脸颊淌下来。萧过说:“汪叔叔,送我们去医院。”汪师傅的雇主是萧过的父母,出了事儿他得负责任。所以他没立刻听萧过的,而是仔细地看了看南灼,又看回萧过,问:“这到底咋回事?你同学?小过你、你把同学给打了?”他越说越觉得不行,这位受了伤的同学仰着头很安静地坐着,要不是胸前一直在起伏,他真的要以为已经没气了。于是汪师傅掏出手机,说:“不行,小过,我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啊!”然而萧过从后面快速地伸了手过来,压住了汪师傅的手腕。萧过说:“别打,打了也没用。”这话不错,萧过的父母是生意人,这会儿人在缅甸。汪师傅一愣,没忍住又看了眼南灼,对萧过说:“那到底什么情况,小过你得说清楚。打架了?我看很严重啊,你同学家长呢,咱就这样给送医院算怎么回事啊?女孩子破了相可怎么办,别到时候人家爸妈来了找咱们麻烦”萧过立刻听出了不对,他下意识看了南灼一眼,果然看见南灼抿了抿嘴。他转头略微压低了声音,对汪师傅说:“他是男生!”雨点砸在车身上响声很足,雨刷器不停摆,三个人都在这样的静谧里尴尬了一下。南灼把头低了回来,半睁着眼看向汪师傅,笑了一下。“啊,这个,我不知道。”汪师傅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勉强也笑了笑,说:“我看着长得还以为是女同学呢。那是男同学的话,你们这是啥意思?打架了?”萧过皱着眉,说:“架不是我打的,但咱们现在得送他去医院,他手指有可能骨折了。快点,汪叔叔,开车去医院。”汪师傅立刻看向南灼的手,又看了看南灼的脸。这个男孩子长得太精致,一副靠不住的样子。汪师傅不动声色,心想小过你个傻小子。他还是没开车,对南灼说:“同学你叫什么?怎么弄成这样了?你父母呢?他们知道吗?这样,你把你妈电话给我,我给你拨电话。”南灼的视线被从头上流下来的血水模糊了,他断掉的手指已经疼到麻木,一跳一跳地,像是长了第二颗心脏。他有些困难地坐直了身体,没理汪师傅,径直看向萧过。这个司机的反应才是正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还是他的事。从告老师请家长到这一刻,南灼已经看明白了,萧过真的是个没经过风浪的正义少年,就像是他那天说的,单纯到愚蠢。可就是这种执着的愚蠢,是他从未拥有,也羡慕不来的。“不用了,”南灼说,“我先走了。萧过,谢谢。”他伸手去够车门,谁知道被萧过一把抓住了。这不是南灼受伤的那只手,所以萧过抓得很用力,五指似乎要穿过南灼薄薄的肌理直接握到的骨头。南灼回头看他,然而萧过正倾身过来,两个人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南灼没出声,倒是汪师傅在前边“诶呦”了一嗓子。萧过的神情很紧张,先去看额角的伤,还好没事。“你要去哪儿?”萧过几乎压在他身上,就这样近距离地说:“下这么大的雨,真的很危险。你手还要不要了?你妈不是对你不好吗,那我带你去医院你为什么不愿意?你怎么总是这样,南灼,你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说出来!”他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沉下来的脸出乎意料地很有味道,冷硬又刚毅,终于能配得上他高大的形象,否则平时的确略显笨拙。南灼被他弄愣了,一声不吭地看着他。萧过没转头,就盯着南灼,对汪师傅说:“汪叔叔,开车,去医院!”这次汪师傅照办了,车平稳地开出去,后座上两个人没动地方。南灼怔怔地看着萧过,发现这个人的睫毛很长,还密,看上去挺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