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光束透过轸轸匝匝的铁栏杆照进牢房,转而被阴冷无际的黑暗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那里更像是一副棺材,矮矮的,充满压抑。
沉闷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或悔不当初的哀怨、或不甘心的叫骂,因为今日是行刑的日子,死囚们心上的压力自然大。
一名死囚静静的坐在榻上正郁郁寡欢的望向窗外一片大好光景,双眼失去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沮丧和无尽的忧虑,这死囚衣着却穿得白净,应该是刚入牢没多久。
一名小厮端着一荤一素的饭菜放在那名死囚的跟前,他见死囚这般模样忍不住皱眉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别摆出这副让人看着难受的表情,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委屈、少卿大人给你判了冤枉呢!宁愿做撑死的鬼,不做饿死的魂,你好吃好喝上路吧,马上就要行刑了。”
闻言,死囚放下了拿起筷子的手,他起身缓缓的走向栏杆,随后望着小厮轻叹:“先生,这饭啊。。。我明日回来再吃吧。”
“姓裴的,你特么少吓唬人!你马上就要掉脑袋见阎王爷了,不吃这断头饭我就拿去为主了,还明日回来?简直一派胡言。”
小厮竟听出了一股嘲讽的意味,他指着死囚轻骂道,随后突然她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惊恐的神情如同受惊的雀:“对,你是邪教教主,说不定真有法子?你真想把大伙儿逼着请位道士来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小厮身旁走来几位人高马大的帮役,一位帮役暴躁的一脚踹在栏杆上呵退扶着栏杆的死囚,他骂骂咧咧的敲了敲栏杆:“去!给老子老实点!”
随后帮役发出一阵阴森的怪笑,转头对小厮道:“你跟他废话干嘛,大人有令,现在单押他上刑,去城东头那块菜市场把他斩了,其余死囚待到正午再斩。你也别干愣了着,赶紧开门放人。”
“哦。”愣头愣脑的小厮立刻换上谄媚的笑打开牢房。
帮役们粗鲁的拽着死囚往他脖颈上套枷项。
“别、别碰我,我自己能走。唉。。。我,我会老老实实的跟着你们去刑场,即使我不是你们口中那个犯人。唉,我要死了。。。”死囚目光阴沉黯淡,似乎笼罩着一层厚厚的忧虑和悲伤。
“谁管你?磨磨唧唧的,赶紧得。。。”一位帮役话没说完,不留神撞上旁边的木架上,木架放着的刑具直直砸在他脑门上。
“哎呦!”
那名帮役一时间眼冒金星,找不着北,下意识退后几步,不料又一脚踩空,身子猛的扎进粪桶里。
死囚仍旧一脸阴郁,哀叹道:“唉,我都说了,在我身边准没好事。。。抱歉,真的很抱歉,像我这种人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人就应该被唾弃,可是我也不想,真羡慕你们。。。不过,乐之为道,总在能顺。致乐之道,总在能顺时而动。我每多活一分一刻,我都该感激涕零了。。。”
旁边的帮役并不理会自顾自说得没完的死囚徒,而是扶起地上同伴,惊疑不定道:“去,这么邪乎?”
小厮捏着鼻子,用衣袖扇着臭气与苍蝇:“你们赶紧押他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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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如战场,权谋之争无休无止,风云变幻莫测,人心难测,无数先例明晃晃摆在眼前,在此地立足于污泥中置身事外,独守一片清廉属实难得,不过自“崇儒运动”后,官场基本上干净了。
大伙儿都晓得,这大理石少卿来头不小,毕竟是当今狄家的掌事,狄家在“崇儒运动”前动荡不安的年里没少查获案件,当年的什么“慕容府灭门残案”、“血莲童子案”、“七仙女悬梁案”等等,都是狄家查获的,功不可没。
在前不久,鄂城里发生连环凶杀案。
第一名死者是位叫赵泉沓的富家公子,死在青楼里,死亡时间为子时,死因是溺死。
第二名死者是位叫陆炎的乞丐,死在城内一处庙里,死亡时间为午时,死因是自燃,尸体缺少双目。
第三名死者是位叫林涛枢的厨师,在教学生烹饪食材的课上食物中毒而亡,死亡时间为寅时。
说来也诡异,若要入手这案件得先从关联上查起,死者们的死亡地方都出现了黄符。并且死者们生前都信仰同一个教会——西天乐神教。
依照常理来说,凶手应该同时与这三人有仇,排查起来极其好找,但是从明面上来看,几人行迹、人际关系并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以及案发时死者们的仇人都在千里之外,一时间因过度玄乎被前任当地的官爷认为是鬼神作祟。
不过此案以在大理石少卿来本地后以极其夸张的速度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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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的官员们身穿官服,峨冠博带,威严十足的站在两旁秉公执法,在衙门的大堂上,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更显得这里的公正无私。
“道长们,你们来迟了,‘五行黄莲案’的凶手已经落网,这会儿已经押去刑场斩首示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