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的婚礼,日子不过半个月了。婚纱和酒店都是闻宴祁定下来的,说是定也不算,他只是提供了几个选项,主动权完全在苏晚青手上,两人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沟通,最终定下来在滨城郊区的一家花园酒店举行。闻宴祁一开始还不怎么乐意,他更想去新西兰,苏晚青劝了他,按最实在的话来说,婚期将近,她那些朋友来不及办签证,总不能让她连个伴娘都没有。“要不把婚期延后一个月?”她揶揄地笑笑,“应该就来得及了。”当时俩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沙发上,闻宴祁正拿浴巾擦头发,听罢挠了挠喉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就露天花园办吧,蜜月再去。”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苏晚青笑着去揽他的脖子:“你就真这么着急?”“你不急?”“我还好呀,你又不会跑。”闻宴祁将浴巾丢到沙发靠背上,挺不乐意听到这话,垂眼睨她,“腿长我身上呢,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跑?”“腿是长你身上呀。”苏晚青随意勾起床头柜上的数据线,在手里晃了晃,笑得十分嚣张:“但是牵引绳在我手里。”迎着她骄横的笑脸,闻宴祁目光缓缓下移到那根数据线上,也笑了声:“喜欢玩绳子?”苏晚青愣了一下。耳濡目染那么久,她现在也拥有了秒懂的能力。松开手已经来不及了,苏晚青被按在枕头上,被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会儿舒服一会儿不舒服的,最后还是拿婚礼警告:“哎呀,我明天还要去挑敬酒服和伴娘服呢!”闻宴祁这才作罢。筹备婚礼的流程繁琐,但没有长辈参与的环节,倒是省去了一大堆麻烦。闻宴祁那边并无任何长辈出席,只邀请了三奶奶家的两位外孙,小时候闻宴祁在荣港生活过几年,算是有些情分。苏晚青这边也好应付,她给查琴之打了个电话,这是大事,她亲自告知表明了诚意,虽然查琴之没说要过来,但她还是解释了一句,只是简单办办,所以只邀请了同龄的朋友。查琴之不图她什么,可苏向群就不一样了。近来,苏晚青和苏量依联系得越发频繁,筹办婚礼的消息她是托苏量依转告的,苏向群得知后,还专门给她打来了电话。毕竟,从两人领证的那天开始,苏向群就一直期待着这天,期待着能以高门显赫的闻家亲家的身份出现在公开场合。接到他的电话时,苏晚青正在书房陪闻宴祁拆请帖,还未等到他落笔,苏晚青看见来电显示,捂着手机走出了书房。这么多年,她跟苏向群一直相处得还算不错,当然,这种不错不是指关系融洽,而是冷淡和疏离到了一定境界,彼此都开始心照不宣。苏向群看重血缘宗族,当初给她改姓,为得是让她认祖归宗,至于实实在在的父女感情,他其实并未在意。高中和大学苏晚青都是住校,毕业后也是在公司附近租房住,苏向群从未主动提出让她去家里生活,因此这么多年,苏晚青从未跟他正儿八经地相处过。他的不上心都表现在行动上,苏晚青全都看得出来,但她也没在意过。查琴之当初为了寻找苏量依搅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周继胜的态度也很漠然。没有经历过怀胎十月的血脉相连,中间又隔了整整十六年的空白,对于市侩俗气的中年男人来说,重新培养父女感情是一件投资回报率极低的事情,周继胜是,苏向群也如是。好在苏晚青对他也没有任何期待,她的疏离淡漠,苏向群未必看不出来,因此那通电话里他姿态委婉,仿佛面对得不是亲生女儿,而是一位需要小心维持关系的大客户一般,极其卑微。苏晚青并没有从这种逆转的局势下获得什么成就感,她也知道,苏向群的卑微是对闻宴祁,而非她本人。可在某些时候,狐假虎威确实是行之有效的好办法。电话里,苏晚青就拿出了闻宴祁这张挡箭牌,她说婚礼是闻宴祁一手操办,宾客邀请方面也是由他做主,他不想邀请长辈,纯粹是年轻人聚在一起随便玩玩,闻家那边也没有任何长辈出席,苏向群这才遗憾地挂上电话。-苏晚青没有在公司大张旗鼓地发请帖,只邀请了客户部的同事,可请帖发出去,还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nile捏着烫金的信笺,把上面的字看了又看,问她:“这都是闻总写得吗?”苏晚青点点头:“他的字比我的好看一点。”“那是好看一点吗?”doris插话进来,“那是好看一万倍好吧。”苏晚青当时正在填发票单,听到这句话不服气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递到doris面前:“我写得也不差吧!”doris凝神看,纸上是她的中文名,都灵。她抿唇点点头:“是比我强点儿。”nile也笑:“你那字写得跟小鸡仔抓过似的,谁不比你强?”几个人闲开玩笑的时候,创意部开会的同事经过。黎总监走在前头,老远就瞧见doris手里捏着的绛红色信封,走近一看果然是请帖,于是笑眯眯地看向苏晚青:“要办婚礼了?”苏晚青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就是小规模办办,主要也就是请朋友们吃个饭。”她拟邀的名单不多,也没想过请其他部门的同事过去,这会儿见黎总监主动问起,只能委婉地解释。黎总监也未在意,笑了声:“懂的懂的,婚礼可以不办,饭是一定要请的,不然份子钱怎么拿回来呢?”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笑了。nile打趣道:“咱们的工资都是闻总发的,经济实力如何闻总也清楚,到时候红包要是包少了,可别介意啊。”doris啧了声,不赞同地看向她:“闻总还能惦记你那仨瓜俩枣的吗?要不是为了让yulia高兴,咱们哪有资格收到他的请帖啊。”被一群人围着开玩笑,苏晚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客气话,一抬头,撞上了黎总监身后的某道视线。邢奇武直勾勾地看着她,表情不似之前的畏畏缩缩,很大方对她笑了笑。苏晚青微怔过后,也轻牵唇角回了一个微笑。-2月26是周六,原本是可以省去三天婚假的,但婚礼流程需要提前彩排,周五下午,苏晚青还是请了半天假,doris作为伴娘,也一起撂了挑子。两人先去接了杨沅沅,然后一起开车去了郊区的酒店。那酒店苏晚青之前去看过景,是真的很偏,场地已经布置上了天幕和花路,草坪很柔软,背后还有一处小型的瀑布,不知道是不是引过来的水,水雾飞溅的时候偶尔还能在阳光下看见彩虹。还未搭建好的舞台上,翟绪大喇喇坐在地上,手里捏着一个台本,那是他特意花钱找人写得,词儿都顺了几天了还没顺下来。闻宴祁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天蓝色的衬衫,领口微敞着,里面是早上苏晚青给他挑纯白高领毛衣,头发长长了些,刘海又能垂下来,站在光照充足的地方,是真的挺帅。苏晚青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在跟酒店经理沟通草坪种类,都说女人爱斤斤计较,男人计较起来也不遑多让,这会儿他就揪着经理,说来说去就是要鲜切草坪。“现在的草坪也蛮好的呀。”苏晚青走过去,随口说道,“脚感挺好的。”经理转身看到她,宛如看到了救世主,忙唤了声:“闻太太来了。”闻宴祁也注意到她,节完整章节』(),可却没人会叫我苏先生。”苏晚青愣了一下:“你”许是因为邹月的缘故,闻宴祁非常厌恶这种约定俗成的家庭模式,甚至于是一些流传已久可能并无恶意的称呼或叫法。女主内男主外,这种习俗自诞生开始助长了多少男人的自大狂妄,闻道升算是足以警醒他一生的反面教材。他不想说那些大而空泛的理论,但在他这里,他不需要苏晚青为他牺牲任何,事业或者生活,包括某部分的自我认知。“嗯,我不喜欢。”闻宴祁一本正经地重复一遍,而后捏了捏她的掌心,低声道,“以后听见别人这么叫,你也要纠正。”苏晚青就这么看着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你不会是女人吧?”现实生活中,类似于这样的事不要太多,说出来旁人觉得你大惊小怪没事找事,不说出来自己又总有种被慢慢驯化的感觉。女人这一生都在被教条驯化,在无数个润物细无声的时刻里,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你也太懂了吧?”她瞪圆眼睛,漾着明晃晃的笑意,“你要不是女人,绝对说不出来这些话。”懒得再提起儿时那些沉重的记忆,闻宴祁眉梢轻挑,选择一个更适合也更无赖的方式,直接揽腰将人带过来,故意坏笑:“要说这世上谁最清楚我的性别,那应该就是你了吧?”正经不到三分钟又犯浑,苏晚青恶狠狠地伸出食指戳他的胸膛:“你那脑子怎么一会儿干净一会儿脏?”闻宴祁擒住她的手指,刚想说话,身后响起了一阵怪叫——“操,我都烦死了!你俩别在我面前碍眼了行吗?”转身看,翟绪蹲在地上,手里的台本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俨然是做了不少功课,但看他的脸色,好像并没有什么用。“一开始就让你当伴郎,谁让你非要当什么司仪?”苏晚青看他为难的样子,调侃道,“还能比《出师表》更难背吗?”翟绪这人的习惯,一喝多就喜欢给人背《出师表》。“难多了好吗!”翟绪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臊眉耷眼的,“之前是我没有自知之明了,妹砸,要不咱商量商量,我明天就不脱稿了,你看行不?”苏晚青自然是没意见,有意见的另有旁人。她看向闻宴祁,瞳色亮晶晶的:“怎么说老公?”闻宴祁看翟绪一眼都觉得烦,没那个金刚钻还偏要揽瓷器活,当初他就不该信他拍着胸脯的再三保证,几百字的东西,愣是背了一周都没背下来。“不是,”他随意插兜站着,居高临下地睨他,“你那大学真不是翟叔花钱给你塞进去的吗?”“”翟绪气得眼镜都瞪圆啦,就差跳起来说了:“老子高考514,自己考进去的!”闻宴祁淡定回头,垂眸看了苏晚青一眼,若无其事地问:“没参加过高考,514分是()个什么概念?”
苏晚青接收他的信号,啧了声,火上浇油道:“就挺一般的概念。”“值得拿出来吹吗?”“反正我比他高60多分,毕了业再没好意思提过。”翟绪看着这夫妇俩的一唱一和,瞬间蔫了:“我他妈”还能怎么办?交友不慎,打落牙齿血吞呗。翟绪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小本子,刚想投入状态,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转过身看,苏量依又穿着她那铆钉小皮衣登场,手里攥着不知道从哪儿偷摘的花,另一朵用来砸他了。“你的呆毛呢?”她嚼着口香糖看向翟绪的头顶。翟绪不想理她,哼了声,转过头:“不是说嫌我烦,让我离你远点儿吗?”年后没几天他在酒吧撞见过苏量依一回,确切来说是撞到她那个小白脸男朋友,因为实在太小白脸了,他印象深刻,因此经过二楼走廊时一眼就瞧了出来。那细狗看着不怎么行,按着一个姑娘在拐角暗处亲得那叫一个带劲儿,经过时他几乎听到了吧唧声,往前走了几步往下看,苏量依还顶着满脑袋小辫子在卡座上跟人吆五喝六,跟个傻子似的捂着筛盅,问人家15个6敢不敢开呢。翟绪回了座位,给她发了个微信,简单说了下刚刚的事儿,迟迟没得到回复,又趴到栏杆上看,原来人不是没看到,只是懒得回他,现在已经提着酒瓶子气势汹汹地上来了。怕出事,他去拦了一下,没让那酒瓶子干到小白脸头上。这算好事儿吧,省得她蹲局子了,可人家不识好歹呀,眼瞅着渣男落荒而逃,下次想打可能打不到了,刀锋一转,回头把气撒他头上了。说他烦,让他以后少管她的闲事。翟绪实在委屈,那几天在酒吧碰见她,任凭苏量依好声好气地跟他道歉,硬是装不认识,听不见,头一昂就高高在上地走了。“我说你至于吗?”苏量依看他那样,翻过栏杆上了舞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硬生生捏了撮毛立起来,然后笑一声:“这样就对了。”翟绪不搭理她,又抬手把自己的头发捋顺了。“哎呦。”苏量依也盘腿坐了下来,跟他面对面,抬手把另一朵花塞到他手里,“别气了,我那会儿杀红眼,敌友都分不清了。”翟绪看着那朵萎靡的话,阴阳怪气地笑了声:“偷来的花也好意思送人,您还把我当朋友呢?”“花是偷的。”苏量依双手合十,跟他鞠了个躬,“但道歉的诚意是真的。”翟绪听过这句,原话明明是“爱你是真的”。莫名其妙地,他有些别扭,故作随意地把花拿起来:“行吧,本少爷大人有大量,不与你等小女子一般见识。”苏量依抽了抽嘴角,忍住了嘲讽的念头,问他:“苏晚青呢?”“刚刚还在这儿呢。”翟绪鄙夷地看她,“你不会是伴娘之一吧?”他可想象不出来她穿伴娘服再化个烟熏火燎的妆的样子。“当然不是。”苏量依站起来往远处看了眼,总算在草坪上看到苏晚青的身影,再回头,“不跟你说了,我找她有事儿。”合着不是专门来道歉的,翟绪哼了声,没说话。苏量依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就去找苏晚青了。她刚从阳钦县回来,查琴之托她带了些东西过来,她发消息给苏晚青,这才过来酒店。苏晚青正给杨沅沅和doris在瀑布前拍照,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转身,苏量依从包里掏出了一沓布一样的东西,塞到她手里:“妈托我带给你的,新婚礼物。”苏晚青微有诧异:“这是什么?”“十字绣,大工程,清明上河图呢!”苏量依开玩笑地说完,又敛起神色,“眼都熬红了。”苏晚青撑开十字绣看了眼,密密麻麻的针脚,不知道多长时间才绣好的。“谢谢你。”她胸腔内泛着密密匝匝的情绪,抬眼看苏量依,“他们在家还好吧?”“挺好的。”苏量依嘘了声,“就是周继胜又开始打麻将了,把妈气得够呛,我不会安慰人,那老头子也不听我的,你有时间的话跟他聊聊吧,男人怎么都一个德行。”“我知道了。”说完这句,苏晚青看她想走,把她拦了下来:“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明天参加我的婚礼吧。”苏量依转过身,脚尖在草地上随意踢了两下,偏过头看了眼不远处蹲坐在舞台上的翟绪,淡声应了句:“那行吧。”-次日傍晚举行的婚礼,没有接亲环节,也没有堵门之类的活动。苏晚青化了四个小时的妆,感觉人都快被钉在椅子上了,晚上五点二十,终于戴上了头纱。宾客安排方面都是闻宴祁和李泉负责的,她在房间里等着到点儿出去,轮流跟杨沅沅和doris合影,笑得脸都要酸了,唐经理过来敲门,说可以出去了。苏晚青从沙发上起身,杨沅沅给她拿来鞋子,弯腰给她穿上时,苏晚青瞧出不对劲,一把将她拉起来,看到了她红红的眼圈儿。愣了一下,她哑然失笑:“哭什么?仪式还没开始呢。”“我也不知道。”杨沅沅抹了把眼睛,继续弯腰为她穿鞋,“刚刚闻总给我发消息了,说草地松软,怕你穿高跟鞋走不稳,让我多扶着你点儿。”苏晚青被她说得心底也有些泛酸:“他对我好,你应该开心呀。”杨沅沅穿好鞋站起来,两个人对视,泪凝于睫,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她只是抱了苏晚青一下,轻声说:“要一辈子都幸福啊。”明明吃了那么多的苦,自己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苦,杨沅沅之前都想象不到,究竟什么样的结果才配得上苏晚青这小半生的颠沛流离,明明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可娘家的人却一个都没来。“他以后要是对你不好了,我就算是坐牢也要打断他的腿。”苏晚青回抱着她,笑了声:“这事儿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走出酒店套房,苏晚青戴着头纱,全程由杨沅沅和doris一左一右地扶着,穿过走廊的红地毯,下了电梯,穿过花园,最后停在了一扇粉黄玫瑰搭就的圆形拱门前。拱门上有纯白的纱帘,她看不清那头的情景,耳畔的音乐声缓缓流淌,翟绪的祝词说得还是不太顺畅,说一句停半秒,最后一句“有请新娘登场”落下,杨沅沅把捧花塞进了她手里,旁边的doris也忍不住激动。纱帘掀开,苏晚青捧着花独自走上前。小径旁的椅子上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回头看她,而苏晚青透过眼前的头纱,只能看见不远处舞台中央朦胧的人影。闻宴祁穿着黑色丝绒西装,大约是为了跟她的缎面婚纱相配,芝兰玉树中多了几分矜贵,两人隔着人潮对望,她还未看清他的眼神,然后就瞧见闻宴祁大步朝她走了过来。这和昨天排练的流程不一样。待他走到身边,探出了自己的臂弯,苏晚青才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你干嘛走过来啊?”闻宴祁隔着层纱绒袖套捏了下她的手指,嗓音低哑:“突然觉得这个环节不好。”“为什么?”“我不需要你走向我。”闻宴祁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上,话又说得没头没脑,“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一步都不让你多走。”“”两人的悄悄话没人听见,可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还是不知所谓地鼓起了掌,翟绪嫌闻宴祁坏了规矩,在舞台上急吼吼地拿着话筒大喊:“大家看看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新郎,以后这两人的家庭地位如何,一目了然啦。”话音落下,台下响起一片笑声。苏晚青也笑,但无论如何,闻宴祁能来接她,她心底的紧张都松弛了几分,挽着他的胳膊一路走过去,瞧见的人全是认识的,李泉和谢蓝坐在一起,苏量依独自坐在后排,客户部的人手舞足蹈地为她呐喊欢呼,陈柱也罕见地穿上了西装,还有梁蔚轻和沈梳音小姑娘举着相机,尽职尽责地像婚礼摄像,不停地喊:“晚青姐看这里!晚青姐停一下”还是梁蔚轻抬手制止了她,轻声道:“等人上了台你再拍。”苏晚青抿唇笑了会儿,挽着闻宴祁的臂弯走上了舞台。翟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主场,开始磕磕绊绊地走流程,词儿说到一半的时候忘了,停了好几秒钟,沈梳音在下面起哄:“这主持人哪儿请得啊?太不专业了吧!”“去去去!”台下都是熟人,而且规矩是闻宴祁先坏的,翟绪也不再纠结,让旁边捧托盘的礼仪小姐把自己皱巴巴的台本拿上来,照着念,总算把那一大段文绉绉的话顺了下来。苏晚青全程憋着笑,好在有头纱挡着,旁人也看不出来。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礼仪小姐将两个戒指盒端了过来,苏晚青打开看,还是她之前给闻宴祁买得那枚。她压着声音,看向闻宴祁:“你不说重新买了副对戒吗?”“买了。”闻宴祁长睫垂下来,托起她的手指,语气莫名有些雾气似的廖远空旷,“但还是想戴你送我的。”苏晚青低头看,他给她戴上得又是新钻戒,应该是他之前提过的,会再送她一枚让她戴出去不会有负担的结婚戒指。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又浪费钱”闻宴祁隔着头纱看她,轻轻地笑:“不浪费,为老婆花钱就是赚钱的意义。”两人在台上说着小话,仿佛不是在婚礼现场似的,翟绪感觉自己没有得到尊重,举着话筒三两步走了上来,“喂”了几声:“帅哥美女,能听到我说话吗?”苏晚青笑着看向他:“你说。”“我都说三遍啦!”翟绪重复,“掀头纱,接吻!”已是春初,周围都是花团锦簇,空气中漂浮着花香,被瀑布的水汽浸润了一遍,是湿气弥漫的春天,仿佛连晚霞都添了几分浪漫。闻宴祁掀开头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苏晚青盘了头发,素白的脸蛋完全暴露,白开水一般的妆容精致,带着珍珠耳环,长长的垂下来,几乎到颈窝的距离,肩颈线干净漂亮,就这么笑盈盈地看向他,美得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一样。翟绪看这两人一动不动,又开始着急cue流程:“亲啊。”说完他又把话筒撇开,低声警告了句:“快亲,少装纯情!”闻宴祁也不理他,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睛好看,鼻子也可爱,唇像花瓣一样,是某种他说不上的颜色,有点橘调,又粉粉的。原先游刃有余的事情,到了眼下,他突然有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苏晚青看着他略微怔忪的眼神,藏在婚纱裙摆下的手指还轻轻地捏了她一下,仿佛是在确认什么——“过来呀。”她好笑地仰起头,挑衅一般地看他:“你想悔婚啊?”闻宴祁回过神,眼底荡出笑意:“悔什么?”“悔”话还没说完,有人已经俯身下来。耳畔是雷鸣般的掌声和起哄,苏晚青闭上眼睛,双手仅仅抓着闻宴祁的手臂,潮热的气息交织,她听见他低哑却郑重的声音——“跟你结婚是这辈子唯一不可能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