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她目光幽幽掠过敛影,敛影被她看得直往深处缩。应落逢赶忙掰过她的脸:“都说了是小伤。况且,现在哪里是提这个的时候,快想想办法怎么让他回忆起来。”
“这还不简单。”闻丹歌活动活动手腕,抽起迎魁就往人身上砸。应落逢“哎”了一声扑过去阻拦,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是蔺泉。
“闻道友稍安勿躁。”他说着劝诫的话,面上神情却仿佛随时能抽出剑和闻丹歌打起来。闻丹歌顺势停下动作,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法子。人在极端的刺激下会回想起之前的事,我刚才只是想试一试。”
蔺泉显然没有相信她的话,仍然拦在榻前,连带着对应落逢也没好脸色:“医修说要静养,二位若一时想不起别的法子,还请回吧。”
闻丹歌眯起眼:“你为什么对我有成见?”这人虽也是赵元冰的手下,却和敛煦不一样,对她有股莫名的恶意。
是忠心护主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还是单单看不惯她?
蔺泉淡淡道:“并未,闻道友多心了。夜深了还请”就在他再次下逐客令的时候,敛影突然“呜咽”一声,难耐地咳嗽着。应落逢冲了一杯凉水递过去,蔺泉喂他喝下,约莫过了半柱香,敛影神色恢复清明,看着他们蹦出一个词:“敛煦。”
“敛煦?”应落逢一怔,想起敛煦是他的姐姐,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担心她的安危吗?”
敛影摇头,扶额沉思半晌才将所思喃喃出来:“我看见敛煦了是魇?不、是真的!那日我在外面看见敛煦了!我问她怎么回来了,她说少宗主大婚,要来沾个喜庆。然后给了我吹了一首歌我从没听过那曲子,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不对,不对不对!我如果昏过去了,那又是怎么看见少宗主拜堂的?”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冻,没有人出声提醒光阴向前走。
是啊,如果他昏过去了,又是怎么看见少宗主拜堂的?除非,有人侵占了他的意识,变成“他”。
这个人会是谁?
良久,蔺泉道:“我去请少宗主定夺。”说完便走出去,沉闷脚步中夹杂着一丝匆忙。
说出这番话,敛影也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告发了姐姐,脸色惨白神情惶恐:“敛煦做了什么?是她害的少宗主?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的命都是少宗主给的!”
“敛影你冷静一下。”应落逢缓声道,顺手又递过去一杯茶。他的声音似乎有奇效,喝过茶,敛影脑中紧绷的弦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虽然颓靡,但不至于失控。
他抱着被子缩在墙角,自顾自道:“冷静、对,冷静。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敛煦决不会害少宗主,一定另有隐情。”
闻丹歌瞟了眼他紧紧攥在手里的杯子,问:“你说的那首歌,是怎么唱的?”
敛影一怔,尝试着哼了起来:“匪疚匪棘,王国来极。于疆于理,至于南海似乎是这样唱的?”
“是诗里的江汉。”应落逢思忖一番,道,“传唱度极广,并非某一处特定的歌谣。从这里如何入手?”
“南海。”闻丹歌指出,“风羽妖来自海洲。”
应落逢一惊,手不自觉抓上她的衣袖:“你是说风羽妖也是敛煦引来的?”
他们还未讨论出结果,赵元冰匆匆赶回。敛影见了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痛哭流涕:“少宗主、我对不起你敛煦她一定是被冤枉的!是被冤枉的啊!”
赵元冰沉着一张脸,对他们点头示意:“蔺泉已经与我说过。你们看看这个。”
尹叙白递上一份书信,贴心解释:“这是千淏长老那里送来的,关于风羽妖的线索。”
只见信上赫然写着,风羽妖被捕后性情暴躁,不到半天就一头撞死在笼子里。
御兽峰的人在底下留评,这是妖兽被催化的后遗症。御兽之人用了特殊的方法使妖兽爆发,这才能制造那样遮天蔽日的风沙,相应的,妖兽耗尽力气,竭力而亡。
不同于闻丹歌只言片语的判断,信上白纸黑字地写着,是有人不远万里带了风羽妖来。
御妖、侵魂数道目光落在敛影身上,他“噗通”一声跪下,一面磕头一面请求:“求少宗主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赵元冰缓缓阖上眼,似是不忍看见他这副模样,半晌才睁眼,道:“传我命令,派人召回敛煦,不可打草惊蛇!敛影你负责搜查敛煦旧宅!一处都不能放过!”“是!”
吩咐完毕,赵元冰便坐下不发一语,似乎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应落逢和尹叙白都顾念她的心情,不好在这个时候开口戳人心窝,偏偏闻丹歌直言不讳:“适才他说,敛煦决不会背叛你,又说她的命是你救的。那你怎么想?倘若敛煦真的是凶手,从前没有暴露一丝马脚吗?她的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倒不是闻丹歌存心替敛煦开脱,她们拢共就处了几天,大部分时间她躲她还来不及。最重要的是,从第一面起,她就没有在敛煦身上察觉恶意。
她在这方面一向很准,之前觉得和应礼待在一起会犯恶心、和落落一处就很舒坦。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错,这像是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天道给予的提示。
敛煦给她的感觉和方寸宗那个白衣小弟子差不多,无喜恶,至多在发现她会传送法阵之后多了点钦佩。这样的人要是藏了一颗祸心,她不可能发觉不了,除非敛煦的境界与她一样,或者远超她。
但不是闻丹歌自矜自傲,这世间她是最后的“镇”,不可能有人越过她登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