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们可能就是琼海的海盗了。她又看了看岸边做活的人们,神色自然放松,并无对海盗的畏惧紧张,似是早就习以为常。张幺幺不由想起之前柳幺儿所说,琼海的海盗们占据三岔口和南湾码头后并未伤人,今日一见,好似的确如此,百姓和海盗,似是维持着某种奇异的和谐。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海盗们对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们过于戒备了。媳妇约莫半个时辰后,搬货的苦力们终于都从船上下来了,女人们一窝蜂的往船下涌了过去,张幺幺赶紧跟在后面。每条船上都站出来个管事模样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其中一人喊道:“每条船二十人。”张幺幺还在等着下文,就见他话音刚落,下面的人疯了一般往前挤,前面跑得快得已经上了跳板,却又被后面紧追不舍的拉了下来,很快就有人落水,也有人被挤倒踩踏,顿时呼喊声、惨叫声轰然响起,但前呼后拥者依然络绎不绝。现场情况当真可用惨烈形容,张幺幺都愣住了。柳幺儿也战战兢兢道:“张姐姐,太可怕了,咱们不去了吧。”张幺幺也有些犹豫了,若还是自己的身体当然是不怕的,但柳幺儿这幅柔弱的小身板儿真不见得能挤进去,可不进去,她又能从哪里尽快赚到银子?就在这时,后背猛地被人一推,她往前扑了两步就被挤进了人群,瞬间退路就没了。回头看去,就见个壮实的女人正冷冷看着她。当先一个女人尤其高大,比一般男人还要高壮些,和男人一般穿着系带的褐色布衣,脸型方正,眼窝深邃,嘴唇偏厚,鼻梁有些塌,长相不甚好看,但她叉腰挺胸站着,气势雄浑,若不是胸前鼓胀臀部丰腴,只怕会叫人以为是个男子。她身旁站着的正是之前被她打倒的妇人,此时一脸嚣张。张幺幺明白了,顿时冷笑,拥挤间朝那几个女人伸出拇指,然后朝下一指,讥讽一笑。几人看明白了她的示威,有女人怒道:“这小贱人竟敢看不起我们,大姐?”都看向中间的女人。那女人说起话来也瓮声瓮气地,脸色难看“看我作甚?上呀!”说完当先往人群中挤去,她身形高大,力气也大,很快就带着几个女人挤了进去,而此时柳幺儿已经快到了跳板前。旁边的船上,曹榭路宏跟着郁林肃刚从船上下来,一边抹汗一边四处打量。曹榭低声道:“每条船上至少有二十守卫,戒备森严,武力不低;一位管事,虽管着大小事务,但并不像海盗的领头;运送的货物包裹严实,暂时还不清楚是什么。”郁林肃取下腰间水袋:“不急,咱们不是还有两日时间么,再探就是。”曹榭却有些着急,正要说话,只听路宏惊呼一声,突然站起来道:“爷,你看那儿,那女子像不像宋家那个小娘子?”郁林肃正咕嘟咕嘟灌水,闻言拿下水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正好看见‘柳幺儿’一脸冷淡地朝别人倒扣拇指,如此鄙视的动作她做起来竟十分淡然。他‘咦’了一声,下意识推开挡在面前的路宏,上前两步紧紧盯着看。张幺幺的武力与之前虽不可同日而语,但身手还在,身体也算灵活,因此几次别人的挤推拉扯她都避了过去,跳板近在眼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那几个女人马上就要赶过来,若在这里被堵住,对她来说实在不利。想清楚了厉害关系,她便不再迟疑,身侧双手在人群的掩盖下,不时化拳化掌,每每都往人的要害处招呼,她前面的人时不时就觉得身上一阵剧痛,忍不住东倒西歪。张幺幺就趁机从这些缝隙里如一条鱼一般滑溜而过,一脚已经榻上了跳板。她正要往船上跑,却下意识感觉脑后风声来袭,她眉眼一冷,忙往旁边两人的缝隙里歪进去,随即踏上跳板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稳住自己。避过一记,她忙回头,就见那高壮女人竟就在她身后,不由一惊,倒是没想到这女人看着强壮,身手竟也灵活。便是这时,那女人见一击不中,偌大的拳头又狠狠砸来,张幺幺此时已在岸边,身后就是大海,便是不挨这一拳头,她也会很快被挤下去。此时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别人不知,但是郁林肃却看得下意识眯住了眸子。只见张幺幺临危不惧,脚后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往后一迈就踏上了跳板,手肘猛击身后之人,那人也是倒霉,眼见着跑两步就能上船,却硬生生被张幺幺给打进了水里。张幺幺再次避过一击,但那女人紧随而上,张幺幺不得已只能倒退往上,但如此速度就慢了下来,到了跳板中间时,女人眼看着就要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