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乔影又觉得自己方才应该夸他一句‘年少有为’的。
他方才没夸,似飞贤弟不会觉得他太傲气了吧?
出神中,乔影听到何似飞的声音:“知何兄?”
那教谕之子唐悦山笑着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何兄、晏兄,你们两位以前真不认识么,这也太有缘分了。”
乔影只感觉一股热血从心脏猛地上涌,脖颈有些发红。
何似飞在方才晏知何说名字的时候就想到了这句诗,不过他觉得有点唐突,就没念出来。同样觉得唐突的还有钱世义。唐悦山年纪小,口无遮拦,一下给说破了。
何似飞本以为高手都如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洒脱不羁,没想到晏知何居然被这一句给说羞赧了。
他莞尔后开口解围:“唐兄此言差矣,诗文如‘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等有许多,难不成我们也是缘分?”
唐悦山是被何似飞这句话给说得不再开玩笑了。
但乔影……乔影现在有点气,这少年又在想撇清和他的缘分了。
钱世义见气氛有些凝滞,赶紧开口:“今儿个的主题是海棠,来来来,咱们作诗、作诗。一会儿要是能拔得头筹,还能跟花案首较量一番呢。”
第章
诗文一向是何似飞的强项。
余明函曾说过,作诗看天分,更看性格,心中有‘气’的人才能作出好诗。这个‘气’的范围很广,狂气、郁气、悲愤之气等。
何似飞骨子里的轻狂配着他现在的少年意气,两相叠加,作出来的诗文自带一种引人热血沸腾的桀骜劲儿。
乔影原本以为何似飞这样不愿沾染任何人或事的冷淡疏离的人,写出来的诗作肯定是冷冰冰、不带感情的。再加上他今年才十四岁,读过的诗书估计也不多,就更难写出好诗了。
不过这都正常。
不会写诗的书生很多。
他记得前几年有个翰楚原本是有状元之资的,却因为诗作写得特别匠气,被陛下朱笔一划,出了一甲前三,成了二甲第一的传胪。
乔影见唐悦山和钱世义都有了点启发,斟酌着落笔,却不见何似飞动静,走到他身边,见他正看着一朵海棠出神。
乔影寻着何似飞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朵花正半开着,却不知因何缘故脱离了树干,将落未落。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缄默起来,不去催何似飞作诗了。
忽得刮来一阵风,带来阵阵酒香和轻微墨香,乔影见何似飞伸手,接下那朵半开的小花。
为了避免花被风吹走,何似飞微蜷着手指,虚虚拢着那朵花。那双颇有距离感的眼眸里正带着浅浅的笑意。
何似飞这会儿才看到身边的晏知何,展平手指,将花递到晏知何面前:“知何兄,可要簪花?”
簪花是书生们的习惯之一。
不过不是不分场合和时间的簪花,一般情况下,考中科举会簪花、骑马、游街,参加诗会时作出好诗会簪花,偶尔蹴鞠拔得头筹收到姑娘家丢过来的花,也会捡起簪在鬓边。
不过木沧县众学子玩得没这么花,大家都比较朴素,何似飞还没簪过花。
但这些小习惯他都是知道的。
刚才花如锦来,有人立刻折了一枝海棠,在争得他同意后,为他簪上。
晏知何定定的看着何似飞的手,还有掌心那朵半开的海棠。
花蕊是浅浅的桃红色,花心则是藕白色,但向外延伸至花瓣尾端时,好像由古典水墨颜色由浅至深的晕染开来,美得稠丽。
唐悦山装着抓耳挠腮的苦思冥想,其实是写下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咏海棠》,还不忘调侃何似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