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父拳头抵着嘴轻咳一声,这徒弟素日坐得比他都笔直,如今这种门中人聚了大半的情形怎么他反倒这样懒散。
靖池听到旁边传来师父的声音,慢慢坐直身子,偏头看他时表情正经极了:&ldo;师父,我有些不舒服,劳您看了结果再知会徒弟一声。
他说完就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台上,又说:&ldo;徒儿就先走一步了。
黎从嘉那一身飘飘扬扬的白裙子像层层叠叠的花瓣,剑气一拂就扬起展开在空中,一举一动皆赏心悦目。可却並不像她所料想的给靖池以视觉享受,因为靖池的眼神从头到尾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他这些日子一直声称&ldo;养病
,掌门一点头,由他去了。
再说台上黎从嘉,看着对面封皎犹如看一个死人。她万蛇诀在这几日是下了死功夫学至纯熟的,虽然威力不比师父,但她有伤人之心,封皎又无准备,她有信心叫封皎在她手里吃个大苦头。
她暗想,最好毁了她这张碍眼的脸。
而封皎若待会儿见自己使出的是师父独有的万蛇诀,又伤於此诀,怕是会更伤心绝望。
封皎来到这个世界时日尚短,但几世能耐累积下来的能力加之从原身继承来的,足以抵挡黎从嘉明显渐渐凌厉起来的攻势。黎从嘉手下不留情,剑剑狠辣,掌门在台下已经有些不开心。
他心里想,不过是场同门间的比试,皎皎尚且肯留有许多余地,这个黎从嘉实在太过咄咄逼人。所以生出几分对黎从嘉的不喜。但比试已经开始,缠斗激烈,况且皎皎未显败势,游刃有余,他也不好出声阻止。
黎从嘉因为抱有强烈求胜之心,早在出剑之时就默念万蛇诀。等到时机成熟,准备唤出万蛇时,却奇怪地发现蛇尚未现形自己先狂躁起来。满心突如其来的愤恨几乎要破体而出,剑势狠辣她其实全无所觉。
她心中很乱,手里的剑徒有狠劲其实已经乱了分寸。
眼看自己被封皎压制,她又觉得不甘心,默念一遍万蛇诀又再一遍,几次之后,念诀时的害人之心已如要致人死地的利剑成型。
她将剑横挡,另一只手抹上旋转的剑锋,蹭出一道长长的血跡来。墨绿色的长蛇顿时像是炸开的巨大食人花,一层层从剑面挤出来,四散扭动细长的身体。
掌门见她表情已经察觉到不对。但万蛇来速之快,他刚腾身而起靠近比试台,就见本应攻击封胶的蛇群突然转变方向,向着毫无准备的黎从嘉包裹过去,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比试台周围的同门只来得及听见黎从嘉一声短促惊呼,就只见墨绿带纹的蛇身交缠在她身上,一条一条紧紧缠绕包裹,很快就看不见她的身形了。
掌门和封皎同时反应过来,两道剑光劈向她,破开蛇群,将她救出危险之中。
&ldo;蛇球
顿时四分五裂,台边的眾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波及。血液皮肉四溅,看着极其噁心。封皎将剑挡在身前,屏障展开抵挡,免於被溅到一身。但她看着满台的痕跡,真算是亲眼看到黎从嘉行事之毒。这蛇刚刚扑咬向黎从嘉时已经生了尖牙,无疑代表着她念诀时是生了要夺自己命的心思。
黎从嘉身上犹掛蛇尸,站在台上身形僵硬,半天都没动。封皎和掌门动手及时,她只来得及感受到最先挨近的蛇牙咬向並且划过皮肤的刺痛,一切就结束了。
她很久才动了动手,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下来。她手刚一碰触已经麻木的脸颊,就摸到一道又一道伤口,交错在本应细腻如瓷的脸上。
蛇嘴上下张合极大,毒牙从上到下每一个口子都很长。里面涌出黑红的血来,她脸上满是淋漓的血跡,眼前都蒙上了红雾一般。
她根本都来不及顾及同样刺痛且流血的身体,双手疯狂地压在脸上,一寸一寸摸过去。
她心下几欲癲狂,想着:为什么!为什么!
她想不通为何已经算是熟练的万蛇诀会反噬自己,也想不通为何她想施加给封皎的伤害如今会到了自己身上。
这万蛇诀操纵的蛇虽然因诀而生,但依旧如实物一般,蛇牙也带剧毒。黎从嘉那日后即便用了上等的药,脸上却还是留了一道道交错的浅疤。
反而是该中的毒,却不药而愈了。门中掌丹药炼制的长老直言问她,是否身有解毒秘宝。黎从嘉一味闭口缄默,只当耳旁风。
但此事到底像是颶风一样在镜心门內传开,包括她体內剧毒的瞬息化解,以至於门中弟子看她的眼神从以前的或爱慕或崇拜或嫉妒,都变成了贪婪和忌惮。
万条蛇,万种毒。她黎从嘉居然全身而退,定是身上藏了什么难得的宝贝。
她呆在束元殿中,砸得满殿狼藉。地上的铜镜映着她表情可怖的脸,那上面的伤痕丑陋清晰。她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清凉殿。
靖池不请自来。不巧,封皎刚去了蓟唐院子和他摆弄草药。所以他来时殿门紧闭,处於闭门谢客的状態。
殿门挡不住已经把此处看作自己地盘的靖池,他径直进殿。因有感应,他很快找到藏在封皎浴池修身养息的毒龙。
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个附身的身体,他总觉得和这个龙身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不过他很嫌弃这种感应,尤其是在看到这池子里泡着的遍体鳞伤的毒龙时,这种嫌弃更加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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