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添举手把他们的声音压下去:“但是,有件事我想请大家注意——那就是这些东西不但能吃,也能留作种子——你们看啊,地瓜啊,木薯啊,产量都挺高的,种下去一个,能长出来十几个;而且地瓜的叶子能当菜,木薯的杆子能当柴烧。村大会的意思呢,是大家领回去以后,都找荫凉通风的地方放好了,等再过那么几个月的功夫就能种下去了!明年的天气只有好没有坏,咱们以后靠种地就能吃饱肚子了!大家说好不好?!”
下面又是嘘声一片。
“分了又不给吃,那好比送了一美女又不给摸——饿起来谁忍得住啊?!还不如不分呢!”
“你们说种地,我想问问咱们要种哪的地啊?地要怎么种啊?随便谁在哪种还是所有人一起种所有的地啊?”
梁添打个响指:“今天我们就干这个,分地!”
季槐风和顾小橹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梁添和村大会的人都顶着两只熊猫眼了。要商量出那么完整的一套分地的步骤来,他们非得吵个大半夜不可。
简单来说,他们要分地,首先就要把这个山谷里所有的土地丈量一遍,算清楚究竟有多少地。然后再把地分成平均大小的小块,编上号,然后让所有人抽签,抽到哪个号就种哪块地。如果有两个人互相看上了对方的地,他们也可以相互交换。
抽签分地仅限于牛牛村所在的这个山谷里。至于山谷外面那些荒地,只要村里的人还有余力去开垦,谁开垦出来了就算是谁的。条件是开垦出来以后一定要种上作物,否则就不算占住了那块地。
这还只是大略的分地的规则,下面还有几十条细则,规定村里人因为土地的问题出现纠纷的时候该怎么解决。
最后一条:分地结束之后,村里在大会之外另外成立一个土地委员会;如果村里出现了上述规则也无法解决的纠纷,那么就由这个土地委员会来解决。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了纸和笔,这些规则通通都刻在竹片上。添足足念了大半天,才把它们都念完。大家刚开始听的时候还有些兴趣,到后面都打起呵欠来,甚至有人背靠背坐着睡着了。梁添最后哑着嗓子说:“这就是咱们牛牛村的土地法的试行草案,如果有谁对其中的哪一条有意见,或者有完善的建议,随时告诉我。咱们订规矩,都是为了大家以后的日子好过点儿,大家说对不对?!”
因为所有人都快睡着了,没人吭声。最后有个人问:“那——什么时候开始分地?”
“现在!”
梁添当真说干就干。现在村里已经没有任何度量长度的工具了,他们只好去砍了根大小还合适的竹竿,以后就用这根竹竿的长度作为测量土地的基本单位——一块长度为一竹竿的正方形土地,就叫一竿地。
大家又砍了许多竹竿,都截成最早那一根的长度,一起举着竹竿走到村口,准备从那里开始量地。每量出一竿地,就在它的四个角上放上一块石头作为标记。顾小橹和季槐风也自己砍了竹竿走在人群中,边走边看哪里的土地肥沃些,哪里的地离水近些。影帝他们还不是牛牛村的人,所以只跟在后面看热闹。就在大伙量地量得热火朝天时,村外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粗粗一看,来的少说有百来个人。
那些人风尘仆仆,面容憔悴,手里身上都没空着,似乎是把所有的家当都带在了身上。今天站在哨岗上的是罗光,他朝村里大喊:“不好!来了好多人!”
大家都放下了竹竿回头看,有的吃惊,有的疑惑:“我说交易日不是才过去吗?”
顾小橹两手抱臂:“哟,这不是咱们在龙虎镇的老邻居么?怎么拖家带口的全来了?”
季槐风一看,那些人果然都很眼熟。他也有些不解,“不像是来做生意的啊”
影帝和唐铭川对望一眼,面色凝重。
这时那些人已经走近了。走在最前面那个大声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龙虎镇让人占了!”
影帝默默扭头,小声说:“老爷子还是出手了啊”
峰回路转下
影帝默默扭头,小声说:“老爷子还是出手了啊”
顾小橹茫然问:“老爷子?
季槐风大惊:“老爷子?!”
顾小橹转头问他:“那是什么人啊,能比镇长还厉害?”
影帝摊手:“你看镇长还不是被赶出来了?”
顾小橹踮脚一看——龙虎镇原来的镇长韩尚坤果然在外面的人群中。几个月不见,他头发长了,胡子长了,衣服脏了,人变瘦了。两个字:狼狈。
顾小橹在季槐风胸口敲一记:“行啊你,你以前说龙虎镇会出事那会儿我还不当回事,才几个月的功夫啊,镇长就叫人给赶跑了!”
季槐风看着人群,也“噗”地笑了出来:“哟,这不是郭冉大哥吗?怎么你也来了?路上没人偷你东西吧?”
顾小橹和季槐风都记着当初郭冉诬赖季槐风偷他的东西,结果害得他们两个被赶出去睡了一夜的事,顿时同仇敌忾起来。
郭冉自然是很狼狈的,听到这话,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季槐风随手从路边折了根草叼在嘴里,掏出打火机来做了个点烟的姿势。顾小橹把胳膊搭在季槐风肩上,得意洋洋地说:“你要不要看看这打火机是不是你的啊?”
影帝他们知道当中的典故,于是都噗地笑了出来。郭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动了几次嘴唇都没憋出半个字。季槐风吐掉那根草,揽着顾小橹的肩膀说:“别这么说,人家好歹是客人,咱们客气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