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溯捧着水洗了把脸,擦过镜面上的水雾,看到镜子中湿漉漉的面庞,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几个小时前那个咳嗽的女孩。
手里拿着辣条,因为辣度,嘴唇显得有几分红润,眼里也氤着水汽。可能是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怎么每次都被她撞见?他闭上眼睛想。
那天之后,沈凌云没再去找周溯。
他们算是相识时间比较长的朋友,她能感觉得到周溯对她与其他女孩的不同,对她一些偶尔的暧昧举动不置可否,便更加让她笃定了她是特殊的。
周溯挑明了说他压根儿没那意思,她依旧死缠烂打,才导致最终闹剧收场。
夜晚,机车引擎轰鸣的声音割裂风声,一辆黑色带暗黄条纹的摩托赛车在赛道上驰骋而过,将对手远远甩在身后。
冲破终点彩带时,欢呼声沸腾。
机车停下,穿黑色赛车服的男人修长的腿迈下,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
赛道边彩旗飘飘,热衷赛车的发烧友扎堆。很快,后面几辆车也依次抵达终点。
夏淮取了头盔,扔到旁边一个扎脏辫化烟熏妆的小姐姐手上,目视前方,“赛道太小,限制发挥,没意思。”
周溯眉眼敛起,“你打算怎么玩?”
夏淮点了支烟,“实地赛。”他随手划着范围,“绕外环的郊区五圈,看谁用时少。”
他说的这五圈,折算下来赛程可不短,且实地赛,不确定性因素和突发状况多,然而往往越是有挑战性的才越具有吸引力。
周溯只弯了弯唇角,“行。”
刚开始他并不着急,力求平稳,到后面冲刺阶段才开始加速。
只是正准备加速时,透过护目镜,突然注意到前面江边站着的一个人影。
冬季的夜晚,江风呼啸凛冽,那人站于护栏前的高台之上,单薄的身形似乎摇摇欲坠。
似曾相识的画面勾起记忆深处最不能被触及的那一小块,牵扯着,带着刺的荆棘藤蔓铺满他要行走的每一步,他过不去。
耳边的风声、驰骋的速度,周遭的一切都虚化,只剩下女孩被风吹得凌乱飘扬的长发,纯白的裙摆拂动,脚踝纤细。她转过头,面色透着病态苍弱的白,唇色浅淡,让人想起,那些节日里摆放在玻璃柜下,毫无生气的陶瓷娃娃。
她说:“小溯,很抱歉,不能再陪着你了。”
而后,一跃而下。
也将周溯拉进了无止境的万丈深渊中。
“不要!”
他猝然惊醒,车子也随之停下,想也没想,拼了命一般地往江边的那处高台冲去。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梁晚并不觉得有多冷。也可能是被冻得没有知觉了吧。
她隐约听到,有带着尖锐的引擎声,戛然而止,好像还有人喊了句什么。正想回头看看,一道风般的速度袭来。
猝不及防被人扣住了手腕,狠狠往后一拉。
完全是生拉硬拽、粗暴蛮横的力道,梁晚手臂被扯得生疼,整个人也被那力道拽得向后九十度倾斜转身,往下倒。
重重摔在那人身上。
手机和眼镜被甩飞,或许掉到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或许沉没进冰冷暗涌的江水中,一点声响都没有。
梁晚模糊的视线内,出现一个穿着黑色皮衣,戴着椭圆形头盔的……人?或者是类似于奥特曼、铠甲勇士?总之都是从头包裹到脚的那种修身装备。
猝然摔下的感觉没有那么疼,可能是她身下的人替她减缓了一部分冲击力。
梁晚脑袋埋在他肩侧,勉强撑着起来时,手一下子触碰到衣服材质后的肌肉轮廓,硬朗,带有温度的。
愣怔几秒后,像是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她身下的人在轻轻地喘着气,胸腔起伏,近在毫厘的声音低哑:“还好。”
梁晚迅速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开始找眼镜:“我的眼镜呢?眼镜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