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好像很放心,此地不会出什么麻烦……肖虎看到他背后的南宫苍敖,忽然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谁也说不出这种默契是什么,但它已经存在。只是开始散去烟尘,天上重现光亮,底下的交战却才刚刚开始,黑龙寨的人和他们的当家差不多,都是不要命不怕死的拼命三郎,所谓的难缠在此时也分外凸显,只要能赢,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底下激战正酣,君湛然在树上,看着树下,方才巨石滚落,他本来是有办法离开的,虽然双腿不便,但他还有一双手。用双手施力,离开轮椅翻到树下,避开巨石,他已想好,毫不慌乱,但有一双手却比他的动作更快,南宫苍敖倏然靠近,将他抱起,脚下在巨石上一点而过,跃至树上。“其实这实属多余,保命我还是会的。”当时他被放下,就在枝桠之间。南宫苍敖脚下是横出一截的树枝,枝叶随风而动,黑色衣摆也在风中随着烟尘而动,除此之外,还有一句话,“腿脚不便是事实,难道被人帮忙就那么让你不自在?”从身后传来的语声像是调侃,君湛然听了只拂了拂衣袖,“既然如此,你要帮忙就帮到最后,一会儿还得送我下去。”“还用你说,我总不能把你扔在树上。”在南宫苍敖面前,坐在树上的背影依旧挺的笔直,束起的头发在刚才的混乱中乱了,让人依稀回想起之前夜间的情景……君湛然最后的那句警告言犹在耳,他那双仿佛被迷雾包围的眼睛,其中的幽冷和幽暗,很难和此刻的他联系到一起,那种冷不是表面上的冰寒,而是对某件事或是某个人彻底失望愤怒之后的决绝。那股寒气从不显露,但稍稍露出,便是能将人心底都冻结的阴寒。君湛然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他的双腿确实是在儿时便已残废?他用银针克制欲念到底已有多少年,是为什么而这么做?想不出是什么能令一个男人采取这样的手段,除非他是为情所伤,已然绝望,但又有哪种女人能令君湛然这样的人如此?一个个疑问在南宫苍敖脑中盘旋,他查过无数大案,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君湛然身上的秘密似乎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这只是一种直觉,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君湛然身上别出什么大事,他并不希望和这样的人成为对手,这样的人物,当朋友已是不易,做敌人则更难应付。先前被人叫做残废也不露声色,君湛然还是那样稳稳的坐着,他好像无论被人说什么都不在意,又好像随时都会动怒,让人不太确定他的想法。“查戾!爷爷我在这里!看招!”底下还是战场,肖虎一声大吼从树下传来,犹如虎啸,手中飞环嗡嗡作响,直对着查戾的脑门飞射而去,这一下若是中招,别说保全人命,连保住个全尸都难。查戾却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知道硬接不了,一把刀竟脱手而出,直射而去,和肖虎的飞环撞了个正着。铛的一声,他已跳开数尺,但没想到,早有一柄剑在等着他。骆迁的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想要你的命,就让你的人住手!”查戾不及防备,被骆迁所制,满脸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弟兄们,都给我停手!”悻悻然一句大喊,黑龙寨的人眼见他被制,果然停了下来。激战至此停歇,黑龙寨虽然早作了准备,设下埋伏,但毕竟不是雾楼和鹰啸盟的对手,抓住查戾,不过是让这场混乱更快结束而已。南宫苍敖见战事平息,往下一扬袖,“把黑龙寨的人给我绑起来,随后处置。”话音从高处落下,同时一个黑影也扑飞而落,他的手里还有一个人,见到楼主安然无恙,骆迁迎了上去,把翻倒在地上的轮椅重新放好,又小心把软垫捡了回来,拍去灰尘,“楼主!”他上前要接,南宫苍敖却从他身旁经过,径直把君湛然放回椅中,肖虎直愣愣的看着,隐约觉得,好像经过一个晚上,这两个人的交情似乎越来越好了。黑龙寨众人被南宫苍敖手下的夜枭绑了起来,其中并不见殊衍和温如风的身影,君湛然看了几眼,南宫苍敖兴许是发现了,特别问他,“让我的人把他们带走,你可有什么意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你的职责范围,你的人把他们带走我会有什么意见,难道还能把人带回我的雾楼?”对他们鹰啸盟的行动没有表示什么异议,君湛然甚至有些玩笑的意思。“我的楼里关不了这么多人。”他开玩笑的时候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那就这么办吧,分出几个人来,随后将他们带回鹰啸盟。”还要赶路,南宫苍敖挑出几个身手不错的,命他们押送查戾等人。查戾双手被缚,犹自骂骂咧咧,出言不逊,“鹰啸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我找的是君湛然,南宫苍敖,你和你的人插什么手?!“多事?”南宫苍敖转向他,脸上在笑,笑的人浑身发冷,“查戾,莫非你以为黑龙寨做的事都是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来查了吗?”查戾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本来还想有空的时候再去好好找找你的麻烦,没想到今日你自动撞到门前来。”一声冷哼,南宫苍敖向他走近,一道影子遮蔽了光亮,将查戾包围在阴影之中。“你的那位爱姬,不会就是李氏灭门惨案中唯一失踪的那位小姐吧?”查戾的运气着实不佳,南宫苍敖早已瞄上了黑龙寨。查戾眼见如此,干脆来个闭目不答,但南宫苍敖的话还没说完,“还有今日,你是如何知道雾楼楼主会从此地经过?”他没有错过查戾的话,“你说你得到消息在此等了很久——”似笑非笑的脸,那双眼睛似乎在光下发亮,看的人遍体生寒。南宫苍敖俯身,查戾双眼一睁就对上他的目光,一惊之下忍不住强辩,“这话我没有说过!”“果真没有说过?”笑着重复了一遍,南宫苍敖直起身,脸上的笑容随即敛下,“阴鸠,给他试试你的手段。”随即从几个夜枭之中站出一个瘦高个,笑嘻嘻的答应了一声,“是,盟主。”他笑的时候鼻子就像个钩子,仿佛随时都准备从人身上勾下一块肉来,没有什么肉的脸上皮肤牵起几个褶子,这时候便会发现他的笑只在脸上,没到眼睛里。“原来他就是勾魂使阴鸠。”君湛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准备看一出好戏,听到他点名,查戾的眼角抽动了几下,闪过一丝惊惧,勾魂使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在鹰啸盟里最擅用刑。据说凡是经过阴鸠之手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残废,这个人最擅长想着法子来折磨人,那也是他的乐趣所在。查戾当然不想成为疯子,也不想变成残废,阴鸠把他拖到一边,在阴鸠动手之前,他终于松口,“是有人通知的我!”“是谁?什么时候的事?”南宫苍敖继续追问,他想了想,“就是前天,我黑龙寨门前收到一支箭,箭上扎着一张字条,说雾楼楼主就要经过我的地盘……”想到这件事,查戾嘿嘿冷笑,“我看不光我一个人收到了,还有其他人也收到了,君楼主虽说不常出门,但得罪的人可不少呐!”查戾意图刺激君湛然,也想看看这个残废是什么反应。“我不喜欢杀人,但若是有人前来送死,我可以送他一程。”轮椅上的人听了这句竟没什么反应,淡淡在他面前摊开了手,甚至像是在微笑,“要人死并不难。”他的手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所有人好奇,包括鹰啸盟的人,伸长了脖子,也只看到一只干干净净的手,查戾身侧的得力助手却在瞬息之间咕咚一声倒了下去,眉心之间,一点血迹慢慢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