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开一合之间,与他人刀法全不相同,竟无一丝协调和规律可言,和他对上手的人若要从他刀法之中找寻破绽,那已成了不可能的事。纪南天成名已久,自有其厉害之处,能令各门派的人拼死相抗,功力更不可小觑,众人观战,那是越看越心惊,自忖要是换了自己,和这魔头交手,不知能支持几招。徐东林和安佟眼见南宫苍敖上去迎敌,心知江湖事不是他们可插手得了,只能在一旁心急,君湛然在旁却不动声色,只一双眼睛看着场中空地上与人交手的南宫苍敖,谁也瞧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楼主,鹰帅这一战可不同以往,那老匹夫可是当年的六指郎君……”“我知道。”肖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君湛然没有看他,而是看这场中交战的两个人。即便是南宫苍敖,要拿下纪南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对手毕竟是早在三十年前便闻名天下的魔君,六指郎君的内功心法十分诡秘,能在交手之时吸收对方的内力而为己用,如此一来,他本身的内力根本不需消耗多少。作为他的对手,南宫苍敖越战神色越是凝重,幸而他是用刀,若是用掌的人遇上纪南天,每一掌的内力都要为他所用,最后只会内力枯竭,等待一死。想到这,他的视线瞥向另一个方向,君湛然也在看着他,似乎已看了许久,那目中的紧张却在遇到他的眼神之后冷了下来,忽然对他一笑。“让开。”说话间,南宫苍敖依然退避,也不知君湛然做了什么,纪南天陡然面色一变,忽而一阵发白。退后数步,他指着君湛然,“你————”“我用毒。”淡淡回答,椅上的人说的坦然,君湛然就坐在那里,仿佛浑然不知用毒并非一件光明正大的事,好像毒物到他手里,被他使用也成了理所当然。煜德要南宫苍敖死,他自然不会让他如愿。纪南天脸上白了又青,“白道之人果然从不讲江湖道义……”南宫苍敖那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刀劈下,笑道:“可惜,他根本不认自己是江湖人,更勿论什么黑道白道。”也不知纪南天中了什么毒,竟似再无抵抗之力,直到君湛然抚了抚衣袖,“那是化功散,你即能花他人之功,也该自己尝一尝功力被化得滋味。”还未看到出手,这毒竟已经下了,果然是“鬼手无双”,众人无不喜形于色,倒是忘了下毒本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兴许是因为用毒之人用的时机正好,又说的那般坦然平淡,他们竟不觉的有什么不可以。“药性有三刻之力,药性一去,需三日才能恢复,你在这里多呆一刻,多用一成力,便要多一日来恢复。”徐徐作出说明,君湛然神色平静。纪南天死死看了他一会儿,神情古怪,忽然一阵狂笑,往后急退,“好好好!老夫早就知道,这江湖根本就不分什么黑道白道,今日又何必意外!南宫苍敖,今天算你命大!”化功散之力发挥得很快,纪南天这是知道若再逗留,只会对他更为不利,一个起落,竟抛下对手,冲向人群。众人都知道他是谁,即便他此刻身中化功散之毒,依然不敢与他当面冲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他还未死。纪南天一走,观战的众人无不哗然,仿佛炸开了锅,纷纷议论着魔头为何突然现身,莫非江湖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他是煜德手下的人,没想到煜德竟笼络了这样的高手。”似乎是怕还有其他人隐在暗处,会对君湛然不利,南宫苍敖没有追赶,回转过来低声说道,“他明着不能下手,暗中让这批人替他出面,看来是瞧准了你不想将手迹内容宣扬开来。”“还不是时候,我的事被人知道只会让民心不安,对我也没什么好处。”雾楼并未做好准备,他手中的力量还不够,抬起眼,他对南宫苍敖笑了笑。“方才十分惊险,那纪南天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人,你没事吧?”“能有什么事,他是六指郎君纪南天又怎样,也没能耐我如何。”本该是自负的话从南宫苍敖嘴里说出,变成了平时的陈述,并不让人觉得他在夸耀。“没事就好。”点了点头,君湛然有些在意纪南天临走之时的眼神。身后徐东林接连见了几场江湖纷争,觉得此地不甚安全,要他们去别处叙旧,南宫苍敖却拒绝了,“两派结盟,我还有事与湛然商讨,近日恐怕都不会有空了,徐大人自便。”徐东林不好再说,和安佟一起离开了,场中其他人也都散去不少,君湛然早就要他们回去,眼下已没有别的事,留下的人都是别有他意。“难得今日在此目睹鹰帅与鬼手无双君楼主的风采,我等十分荣幸……”有人上前攀谈,话才出口,南宫苍敖已从那些人面前走过。“回鹰啸盟————”一声令下,鹰啸盟众人行动起来,在前引路。雾楼所属人数也是众多,还有十多辆马车,带着日常所用之物,自然也是准备在舜都稍作停留,去鹰啸盟歇息休整,也是意料之中。不管还有多少人想上前攀交情,南宫苍敖一律不曾理睬,若非需要,君湛然也不太搭理人,自然更不会与人多话。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在众人眼里,结盟仪式已算是完成,亲眼见到这两人一同出手,鹰帅亲自搀扶雾楼楼主,之后雾楼楼主不顾江湖规矩,用毒共同对敌之后,已无人怀疑他们结盟的真实性和诚意。雾楼和鹰啸盟中也无人怀疑,本来,所有的事都是顺理成章,平平顺顺的,直至到了鹰啸盟。待大门打开,雾楼的人都进去,南宫苍敖本该命人安排房间,如今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奇怪的打开一扇门,推着君湛然,往里走去。肖虎发现,包括温如风和殊衍在内的所有鹰啸盟的人都神情大变,“盟主?!”这扇门就在进入鹰啸盟大门之后的正中,门是黑色,嵌入墙中,犹如一体,若非打开,寻常根本不会看出它的存在。周围宽阔的空地上,草木茵茵,走过这片空地才是通往各堂的路,而那堵墙后所在,是一处高塔,塔身漆黑,肃穆之中透着煞气。“那是哪里?”骆迁心中有股不祥之感。“那是塔楼,又叫生死门。”殊衍看着塔楼的门合上,紧紧皱着眉,“只有最穷凶极恶的犯人才会被关在其中,盟主为什么会……”所有人无不看着那道门,紧闭起来的门扉之后,已全无声息。问情南宫苍敖为什么会将君湛然带入塔楼?门外的人谁都不知道,也不敢随意揣测。塔楼之内,漆黑一片,不见五指,南宫苍敖的身影也随着合起的大门一起融入黑暗,君湛然仍旧坐在椅中,不见任何表情,即便有,也被遮挡在了这片黑暗之中。“我去点火。”他背后的声音走远,听不出什么异样,南宫苍敖去点起了墙边竖立的火把,一簇亮光自犹如深渊的黑暗里燃烧起来。他又走回到他面前,明暗不定的光亮在南宫苍敖的脸上晃动了几下,他的表情也似在晃动的火光里扭曲了,“你可知道这是哪里?”“这是你鹰啸盟的地方,你为何要问我,该我来问你才是。”双掌抚膝,君湛然直视前方,火把只照亮他们脚下的方寸之地,前方有的只是黑暗,再无其他。“那我告诉你,这里是塔楼,也叫生死间,这间房内空无一物,为什么叫它生死间,也是有一番道理。”微笑着看他,南宫苍敖缓缓的说着,指了指楼上,别有一番深意。“塔楼有七层,至今还未满,关押的都是犯下滔天罪行、在世人眼中最为穷凶极恶的犯人,死罪对他们而言只是便宜了他们,为此我想出一个办法。”不知为什么突然说起塔楼的由来,他在他面前踱了几步,终于站在一侧,负手而立,举目看着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