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拥抱来的突然,墨渊瞳孔微微震动,脑中空白一片,只觉心跳难当。直到衣襟被眼泪沾湿,他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来,小心翼翼落在鹿黎背上。
旁边,鹿黎扔下的小鳗妖,在落地前一秒被预知老者接住。被虐了半天,这会儿终于见到亲人了,不由抽抽搭搭落起泪来。
“大人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今天会被打?我也好避一下。”小鳗妖恢复了一点气力,头一句就哀怨地问。
老者擦了擦额上的汗,不知怎么回答。
他早上确实在脑海中看到一句关于鳗妖的预言,但那预言说的是他今天会遇到仙人,可没说他会被打啊。
见自己的妖仆被欺负成这样,老头儿心疼坏了,想帮妖仆讨个公道,但是看着墨渊怀中嘤嘤落泪的女子,一时又不敢相信这墙是她拆的,这妖是她打的。
他走过去,刚要开口询问,发现墨渊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如刀,仿佛在说:“你敢打断一个试试?”又默默退了回来。
看着墨渊一边用眼神喝退他,一边抬手轻拍那女子肩膀,动作很是轻柔矜持,预知老者心道:这太子怕是有人格分裂。
鹿黎哭了一阵,心内情绪过去,这才发觉自己冲动之下有些失礼,赶忙直了身子,向后退了几步。
“不好意思,失礼了。”鹿黎擦了擦脸上泪痕,垂了眸子,不敢看墨渊。
“失礼倒是没有,不过我竟不知鹿姑娘如此紧张我。”墨渊嘴角藏不住的上扬。
鹿黎心下也有些懵,从冲进竹林,到质问小妖,她都自认为行事理智,但看到墨渊毫发无伤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控制,只想抱紧他。
在心里琢磨片刻,她终于找到了原因,“嗯……同行捉妖这么久,定是有同僚之情在的。”她说着使劲点头,比起说给墨渊听,这话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墨渊挑眉:“同僚之情?救出阿时的时候,也没见你抱着他哭啊。”
鹿黎一听这“抱”字,脸“腾”一下涨红,辩解道:“我那时不是被食梦妖打晕了嘛……”
预知老者见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调起情来,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说话了,凑上前来道:“我可以说两句吗?那个……我家妖仆是谁打成这样的?”
鹿黎看了一眼在他怀里鼻青脸肿的小妖,主动认领:“是我。你们囚禁捉妖查案人员,按归当捉去天牢。”理智回归,她想起这林中之妖有多危险,一边说着,一边用灵力给自己和墨渊加了保护罩。
墨渊听到“囚禁”二字,觉得有些不对,歪头问她“傅昱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你被妖怪囚在了祠堂内,屋里刀剑声连连。我赶来救你,待来到时,屋里一片安静,我想这鳗妖电术强大,能将大树电到焦黑,也许你已经被电糊了。所以一时有些着急。”
墨渊闻言扶额:不是,这傅昱怎么还添油加醋,什么时候刀剑连连了?
老头儿气鼓鼓道:“我们从未害人不惧天牢。我这鳗妖心智单纯,根本不会害人,且他年幼,妖力尚浅,当时电树的妖力还是我传给他的,根本害不了人。问话就问话,为什么要给我们打成这样?太粗暴了!”
他怀里的鳗妖一脸委屈,连连点头。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已经是在指责了,墨渊哪里忍得了鹿黎被这样教训,脸色一冷道:“这话未免太过了。谁粗暴?我们是同僚情深。”
老者见墨渊拉下脸来,不敢再说,但是心下不免嘀咕:你俩情深祸害我家鳗儿干什么?别拿我们做你们play中的一环啊。
鹿黎听完这番对话,总算是搞清楚了状况。
“他们不是恶妖?等等,我刚才打的就是鳗妖?”她吸了口冷气,掩嘴问道。
“嗯。这只鳗妖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危险。这位是预知老者,也非恶妖。”墨渊道。
鹿黎闻言表情一僵,这才发现是自己搞了乌龙,“我方才见这祠堂中妖气浓重,又有小妖堵着堂门,还以为鳗妖在屋内,把他当做了鳗妖的小弟。”
她走到老者跟前,抬手想要抚一下那小鳗妖的头,以表歉意。结果那小妖一见她抬手,立刻抖成一团,不住地往老者怀里钻。
鹿黎不忍再吓他,收回收来,柔声道:“不好意思啊,伤到你了,其实我只用了五成力气,没想到会把你打成这样……”
鳗妖原来只是害怕,一听这话,又觉扎心,将头埋进老头袍子宽大的衣襟里,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老者看他哭得伤心,更加心疼,怒视鹿黎道:“请你离我们鳗儿远一点。根据我今晨的预言,他今天是会遇见仙人,你给我们打成这样,还怎么见仙人了?”
鹿黎闻言不由暴汗:有没有可能,他就是被仙人打成这样的?
看那小鳗妖在老者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实在不忍心把“我可能就是他今天要见的仙人”这件事说出口,只能叹口气,对老者诚恳道:“您下回还是预言点有用的吧。”
又扎心了。
预知老者一听这话,脸上一会黑一会白,额上汗珠如帘。
墨渊在旁好生忍耐才没笑出声来。他取出一枚药丸递给预知老者道:“这药丸给他服下,伤很快就会恢复了。”
老者接过药丸,面色严肃起来,道:“此侯府诸事还望二位不要再查了。”
“你是怕我们查到最后,这侯府中有人要受牢狱之灾?”墨渊眼睛微眯,看向老者的眼神中带着探寻。
“侯府和乐,老朽并无此忧。”老者笑答。神色看似自然,但墨渊还是捕捉到了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