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是大长公主府出来的洒扫侍女,大长公主去世后,驸马遣散了一批洒扫侍女,老王爷想着我出身大长公主府,有这样的侍女陪在身边他会放心些。”
提到老王爷,梁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却不想已经尽数落在柳萋的眼里。
梁铉接着问:“夕云生前跟小娘透露,大长公主……姑母跟父王死前症状相同,为何小娘会觉得是中毒,而非生病?”
柳萋随手按下一枚棋子,身体前倾,靠在桌子上拄着下巴,看着梁铉说道:“猜的。因为世界上没有那么巧的事情,一个是曾经的掌政公主,一个是先帝最信重的弟弟,二人在短短数年内因为同一种病情离世,怎么想都不可能。况且……妾曾经说过,妾懂医术。”
她支撑着下巴的手臂上,衣衫滑落,露出洁白如玉的皮肤,窗外已近黄昏,略带几分安静的春光中,她的气质更加缥缈柔婉。
梁铉不动声色移回目光:“夕云,曾经伤害过小娘?”
柳萋不再下棋,而是捏着棋子在指尖把玩,将棋子举过头顶,对着阳光的方向,折射出独有的光芒。
“我还活着,她就算不上狠毒。倒是王爷要好好查一查,王府中啊,跟个筛子似的。”
“你是说有外人买通王府中的侍女?”
梁铉对这个推断倒是颇为惊讶。
柳萋看向他,说道:“梁碃……没这个本事。至于关姨娘……也没有能够让人替她卖命的资本。”
梁铉细细思考着柳萋的话,她说得不错,无论是梁碃还是关姨娘,都不可能有让院子里的侍女冒着性命危险去替他们办事,不然这个王府早就是他们母子的囊中物了。
那会是谁呢……
看见梁铉陷入沉思的表情,柳萋再次将手里的棋子随手扔到了棋盘上,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回了梁铉的思绪。
柳萋说道:“其实王爷可以不用想得那么远。”
“此话怎讲。”
“王爷现在想要知道的,无非是梁碃毒杀老王爷的证据,夕云或许跟他们母子有勾结,却不会是老王爷中毒的参与者。她死了,梁碃母子心里的担忧也就没了,做起事情来可以不用顾忌太多。人一旦放松,总会有马脚漏出来。忘记妾曾经说过的吗?夕云,死了比活着更有用。”
柳萋模糊了夕云和外面人沟通的事实,将重点从新转回了王府之中,她想隐瞒什么?夕云和外面人的勾结,她知道多少?
【啪嗒】一声,梁铉缓缓落下一枚棋,抬头询问:“小娘……究竟是什么人?”
梁铉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了。
她明明是父王后宅里面的小妾,还是被人用一顶小轿直接抬进来的“贱妾”,在身份上,或许还比不得萧太妃身边传信的侍女。
可就是这样一个“贱妾”,在入府之后专宠不断,眼界见识都是一流,心机智谋更是翘楚,她……真的只是个妾室吗?
她来到王府的目的又是什么?
柳萋捏起一枚棋子,站起身,走到梁铉的身边。纤白的指尖中夹着一颗暗沉圆润的棋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光芒,在梁铉的眉眼前绕了两下。
不知是棋子还是手指,轻轻点在了梁铉的眉眼处,轻轻抚平那里的褶皱。
梁铉抬起眼睛,撞进了一双淡色的眸子之中。柳萋的眼眸里面好似长满了冰做的钩子,冷冰冰,却让人忍不住深入探究。
柳萋的手下落,在靠近梁铉的那一侧棋盘上落下黑色棋子。
“王爷。你输了。”
梁铉定神看去。
棋盘上不过寥寥数枚棋子,黑子步步杀招,只在数步之内就将白子围困其中,一丝余地都不曾留下。
梁铉惊出一身的汗,这样杀气浓重的棋路,竟然是一个身居后宅的女子能够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