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刚刚火才熄,你看这个,一点没烧坏!”“火熄了掉进去的,当然没烧坏,大惊小怪。”小伙急了,“你怎么就不信我,你看!”他掏出打火机对着黑纸片打燃,但黑纸片完全没有被点燃。村长朝小伙头上拍了一下骂:“叫你读书,你去爬树!点不燃的纸有什么好奇怪,世界上点不燃的东西多了!”“还撕不坏!”小伙反驳,示范地两手用力撕黑纸片,看着脆弱的纸片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继续说:“世权叔,你说这个像不像子蓉祖奶说过的那个。”“哪个?”“就是那个传说,不到岁数就要死的人,会捡到一张黑色的纸片,当黑纸片上出现金线时,那个人就会被带去另一个世界,回来时不管是绝症,还是什么,全都能完完全全好了,还能长命百岁。不过,听说一百个最多能回来一个,这命也不是那么好续的。”“胡说八道!”村长又给了小伙一巴掌,“叫你不好好读书,这叫封建迷信!”他说着把小伙手里的黑纸片抢过来,准备扔了。阮伯灵突然说:“村长,能给我吗?可能是我师父的东西。”村长奇怪地看了眼黑纸片,阮伯灵都把‘师父’叫出来了,他没理由不给,于是递过去说:“收拾完了,这么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这几天辛苦你们了,谢谢。”阮伯灵再次道谢,送走帮忙的村民,阖上大门。他关了院子里的灯,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月光照进来半亮不亮,他拿起黑纸片看了半天,上面什么都没有,两面漆黑,没有金线出现。如果这黑纸片真的能续命是不是师父留给他的?师父的遗书里只写了一句话。——从我写下这封信时起,你还只剩七天寿命,履行当年的承诺活下去。七天后正好是他20岁生日,也是他的死期。信是三天前写,七天已经过了快一半。他出生就是为了给他大哥当续命的工具,6岁那年把命祭给了一只恶鬼,那天他就该死了。是师父救了他,但他祭出去的命并没有收回来,只不过多活几年,20岁已经是极限。阮伯灵捏紧双手,就算死也不想为了那家人而死,师父好不容易庇护他长这么大,他要活下去。可当年的承诺,到底是指什么?要做什么才能活下去?“阿阮,睡觉了。”一个男人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颀长的身影站到阮伯灵身后,月光下他睡眼惺忪,下垂的头发在额头打出一片阴影,给本来就分明的轮廓更添了一层凌厉。他微勾起嘴角,伸手碰了碰阮伯灵脑后的头发。阮伯灵把黑纸片随手塞进衣服口袋,收起情绪,装作无事地转身,“寅哥,你醒了,饿不饿?”被叫商寅的男人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片刻后突然笑起来,“不饿,这破地方,我一个人睡不着,陪我睡觉。”阮伯灵无奈地被拽进房间,商寅帮他脱外套脱鞋,再把他按进被窝给他盖好被子。床是有几百历史的雕花大木床,在只有小格子窗的房间角落里确实不太好入睡,这几天他几乎没睡,商寅一个人大概也没睡好。关了灯,阮伯灵和商寅并排躺一起,他闭着眼说:“寅哥,谢谢你陪我回来。”“你准备今晚把所有人都谢一遍吗?”商寅不满意地回答。商寅是阮伯灵大学一个宿舍的舍友,比他高一届,从他入住就很照顾他,只照顾他。月光没透进窗户,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他还是转头看着商寅的方向,认真地说:“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回去之后,如果我不能再——”商寅的呼声打断了他的话,他顿时表情凝固,往商寅脸上拍了一巴掌,“浪费我感情。”阮伯灵侧身背对商寅,他很困,还很累,可睡不着。从得知师父去世到现在,他一刻也没停过。此时一切都安静下来,他才真实地感受到,那个和他相依为命十二年的人,再也见不到了。“师父,你会不会来梦里看我?”阮伯灵抱紧自己,仿佛小时候抱着师父睡觉,想去寻找熟悉的温度,身周却陡然一片冰冷,像是床突然变成了冰库。天气刚入秋,山里晚上会降温,但绝对不会这么冷。“崽崽。”猛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过,阮伯灵浑身的神经都紧崩起来,这不是商寅的声音,可房间里除了他和商寅没有别人。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冷不防钻进他的被子里,吓得他一颤。那只手先是轻轻擦过他的小腿,再缓缓往上移。他浑身寒毛直竖,钻进被子里的从一只手慢慢变成了一具身体,同样冰凉得毫无温度,却紧紧地贴着他,压着他,缠住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