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得对。罪业道上的山鬼,是被我的疑心招来的。”
语气过于诚挚,反而她有些心虚,“那我可没这个意思……先生救我,我自是感激不尽。”
他欲言又止。
她拿余光瞄见了,总感觉他是想回一句:只要你别感激不尽,我就感激不尽了。
他见她撑着一只腿站,这才想起去拾药箱:“耽误姑娘疗伤了,这边请。”
桃林之下,凉亭之中。
僧袍青年稍稍触了她的膝骨,将药箱内瓶瓶罐罐一一拿出,道:“这本是我为阿眼备的几味药,对外伤颇有奇效,不知姑娘介不介意……”
“不介意,”那只黑翅鹞盘旋在侧,不时还会搭她的肩,她笑笑,“我和阿眼兄本来就是有缘嘛。”
“姑娘稍候。”
僧袍青年掌了盏灯专心调药,经过前头那一出,他待她态度好转不少,她趁着这一时片刻将今夜所见在心头梳理了一遍。
罪业道、知愚斋、罪业碑……倒是不枉不纵、有法有度的一条龙。
难不成,他所充当的是“阎罗王”的角色?
她又迅速推翻了这个猜测——要真的是,应该不至于这么好糊弄。
或者……还有另一种解释: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罪人。
是了,他右手有烫伤,如果是罪业碑灼伤,那前头没看清的碑文,恐怕刻着的便是他的罪行。
她见药箱里摆着个弹弓,故作顺手拣出来,“咦,你这药箱里怎么还有这种孩童玩意儿?”
只是象征性做了个拉弓的动作,本来还乖乖顺顺的阿眼嗷叫一声,立马疾速飞开。
柳扶微:“……?”
他道:“我初来神庙,阿眼常常会埋伏在山路里攻击我,当日我便是拿这弹弓治得它。本来收起来了,不过它不肯配合上药,就拿出来吓唬它了。”
她配合的笑了两声:“先生说,你在这里住了两年,不知是何契机让你来此修行?”
他惯性沉默下来。
她轻咳一声,“我就是随口问问,不方便可以不答。”
应该真是不方便,他自顾自拿手背试药,不再言语。
须臾,他将药盘推到她跟前,问:“可会上药?”
“会。”
他见她撩开裤腿,娴熟地处理伤口、抹药,略感吃惊:“姑娘常常受伤?”
“没有啊。哦,你是想问我怎么这么‘会’吧?”她道:“说了你恐怕不信,我不受伤,但我阿娘常常受伤,我小时候常常给她包扎。”
“你给你娘包扎?”
她不以为然耸耸肩,道:“谁让她那么大人还笨手笨脚的。”
他神色复杂的望着她。
“干嘛?”
“你来到此处,你娘知情么?”
她已裹好纱布,闻言睨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愿说你的故事,反倒来问我的啦?”
“……”
“我说笑的,就……”
“我于罪业道上修行,”他道:“自是于此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