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张大宝子自家人闷着头往刚才干活的地方走,张金龙几次抬起头想说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忍得住,他妈忍不住。
“你说你下去喝个水,怎么还和陈志恒那小犊子打起来了呢,白长这么大个子,熊玩意儿,你倒是打他啊!”
“妈!”
张金龙还挺委屈:“谁跟他打了,我那是……哎呀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就说两句话,陈志恒就跟疯了似的就扑过来打我,我……”
“你就说两句话是吧。嗯?”
张大宝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着调的虎玩意儿,特么20好几了一天天没个正事儿,上山噶个地你都能整点事儿出来。
这快地种了特么多少年了,一没地界二没地桩的,从我爹开始到现在,第一次和邻居在地头打起来。
样人笑话!”
张大宝子和陈永年一样,提起教育儿子这种事,永远都没有别的什么法子,要么是打,要么是骂。也就是今天还在外面,张金龙也岁数不小了,不然少不了挨一顿鞋底子。
“张宝全你说啥呢,你跟自己儿子使什么邪劲!有能耐你刚才咋不跟陈永年干呢,完蛋玩意儿!”
张大宝子听自己媳妇这么一搅,也没心情继续骂了,横了她一眼:“败家娘们儿!”
“你再说一遍!”
张金龙他妈扯着嗓子喊,张大宝子头也不回,闷个声儿一个劲的往前走,到了地里,抡起镰刀就是一通猛干。
“儿子,别学你爸那死出儿,有能耐净跟家里使了。”
“妈,本来也没啥大事儿……”
“怎么没有!那还能白让他欺负了?!你听妈的,啊,听见没啊!”
“嗯呐嗯呐嗯呐!听见了!”
“小犊子玩意儿,喊啥喊,你跟妈说,你刚才到底因为点啥跟陈志恒那小犊子闹起来……”
…………
陈志恒家这边。
一家四口,坐在地头,已经把那两只可怜的秃尾巴给吃没了。
本身就没多少肉,小小的一只,陈月又正是嘴馋的年纪,平常也没吃着啥好东西,所以她自己就吃了一只还多,王兰也在陈志恒和陈月的劝说下,多吃了两口,至于陈永年和陈志恒父子嘛,只能说是吃着肉了。
看着陈月那小样,吃个少盐没味儿的土烧鹌鹑都津津有味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陈志恒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这年头大家都穷,所以陈志恒不怪父母,他爹一年到头都没个闲时候,从春忙到秋,好不容易地里的活儿熬完了,又得打柴,去河里抠鱼,给家里改善伙食。
千万别觉得打柴是个轻巧的活计,大雪嚎天的,拉着爬犁过河,从对面山里拉柴回来,可真不是什么好干的。
冬天,最容易死人了。
不过,陈志恒心里却一直在盼着冬天早点到。
因为到了冬天,他才能实现自己跟陈月许的愿。
“爸,早点回家吧。”
“咋事儿。”
“地里就剩那么点儿活儿,今天怎么也干不完,明天来了,把这小块地一气整完了得了。”
说着,陈志恒又笑呵呵的用下巴示意陈月的方向让陈永年看:“再说,你闺女好像一直想用眼睛把那剩下的秃尾巴烤熟呢。再不领她回家,别再成了个小斜眼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