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山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着步子走了进来,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好整以暇的四处观察着小屋中的情况,那矮小的身高配上满脸让人感觉抓狂的贱笑,几乎让我充斥着烦闷的心情歇斯底里起来。
我狠狠将门甩上,老旧的木头间发出“砰”的一声炸响,我怒目盯着在屋里优哉游哉的笑山,斥责的话语已经在嘴里打了个转,但我还是强忍了下来,毕竟他是来帮我们的,可还是憋得我涨红了脸。
笑山笑吟吟的转过头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玩味,好像对我的表情很感兴趣。而此刻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即将要爆发的怒火,笑着开口道:“哈哈哈,小坤啊。你别急,我看看。”
无论什么话从他的嘴里吐出来,都夹杂着或轻或重的笑声。而且他终是三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那种奇怪的断句方式,几欲让人抓狂。
笑山从进门到现在体现出的每个细节,似乎都有让人丧失理智的额外功能。
可我现在还不知道,这种能力有多么可怕。
只见笑山走到小蛮的担架边,掀开盖在她身上厚厚的棉被,将他有些干瘦的小手搭在了小蛮的手腕之上,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而此刻,我也深深吸了一口气,识趣的沉默了下来,生怕打扰笑山的诊断。
我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笑山的脸庞,然而他的表情却十分的奇怪。眉头时而高高挑起,时而紧紧皱着。嘴角的弧度也在不断上下变换着,看起来应该有所什么发现,但似乎又有些迟疑。
这矮子,到底靠不靠谱。我咬牙切齿的在心底暗骂。
良久之后,笑山终于将手从小蛮的手腕上收了回来,然而绕过了她的颈后,趴在小蛮身上扒开她的衣领向里看了看,我看了看几欲暴走的大黎微微摆了摆手,让他别轻举妄动。
很快,笑山就直起来身子,将她的衣服整了整,又将棉被重新掖了掖,转过身来头也不回的向里屋走去,而当他走到里屋的门口,却回过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个表情古怪极了,他的嘴角依旧微微上翘挂着笑意,而在他的眉宇之间却又一抹浓烈不散的忧愁,两种极端对立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一张“珠圆玉润”的老脸之上,真是让人恶心到骨子里去了。
我不禁在心底暗自腹诽。
“哈哈哈,小坤啊,跟我来。”
耳畔传来他那难听的笑声,我不禁皱了皱眉,可还是快步跟着他走进了里屋,并且用眼神示意大黎不用担心,而且别来打扰。
我将里屋的门缓缓关上,这才转身紧张的看着笑山,可听到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我的拳头几乎就朝着他的脸上挥了过去。
“今晚我是就住这张床是吧?不错不错。”他拍了拍我的被褥,踮脚一跳便坐到了床上,我眼看着他似乎有躺下去的意思,赶忙抢前一步,一把将他从床上拉了下来。
而他稳稳站在地上,不慌不忙的整了整上衣,这才看着我满目怒气的眼睛缓缓开口,那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了起来,“小坤,你现在的处境很糟糕。”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收敛了一些,全没有方才在外的那般狂狷。
“你是装的?”我语气不善的问道。
“呵呵,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何须分。你又何必在意,难道你对你自己一点都不担心么?第一句问话竟然是关心我这个老头子,哈哈哈,你还真是有趣。”笑山又笑了起来,可他的话却让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处境很糟糕。究竟指的会是什么,好像我最近的麻烦一桩一件真的不少。
“是我失礼了,还请前辈不吝赐教。”我神色一肃,向着笑山拱了拱手,谦和的问道。
“不错,能进能退,老鬼这次的眼神依旧很不错。哈哈哈。”他用手抬了抬我抱起来的双拳,眉眼含笑,“但你知道么?门外的这三个人都很奇怪,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些什么目的,但肯定是居心叵测。你信不信我?”笑山的语气飞快的一转,变得严肃了起来,说到最后一句时,嘴角的笑容都已然敛去。
我心头却蓦地一跳,无数的念头瞬间跳入了脑海之中,我感觉我此刻似乎面临这一个重要的抉择。如果我说相信,我能想象无论他说出什么样的话语,我与阿喜、大黎的心间都将有一层深深的隔阂,无法消解。和如果我拒绝,眼前这个矮小的男人肯定转身就走。
他根本不是来救治小蛮的,真正的目的是我想知道我的态度。我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空气中瞬间凝滞了起来,死一样的寂静。房间里只有皱眉沉思的我,和抬头等待我的回答的矮小男人。
“我相信你。”我费力的吞咽着口水,艰难的吐出了这四个字。我能感觉到我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喑哑了起来,要知道这个决定并不好做。可我脑海中却闪过在某个监狱中的夜里的一幕场景,促使我下了这个决心。
那是一个月夜,老鬼依然和过去一样站在监狱的铁窗前,对着月亮痴痴呆呆的看着,可那天他却有些反常,并不是一言不发,而是背对着我一直在和我说话,说了很多很多,很多奇怪的话。
然而其中有一句就是:“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一个叫做笑山的人,千万不要相信他笑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可一旦他不笑了,就别怀疑他的话。我希望你记住。”
这句话当初我只是听过就算了,并没有细想,甚至觉得老鬼有些神经错乱,可今天想起来,却让我背后冷汗涔涔,老鬼早就料到我会遇到笑山,或者说笑山的出现本就是老鬼安排的。我心中蓦地一凛。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我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那一定就是老鬼。
我死死的盯住笑山。
只见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很好,那我给你讲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