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道:“让桃溪姐姐一起走。”
宋溟止住脚步:“什么?”
皎皎道:“我知道你答应过她,说年底便还她自由。但我已经不确定那时会发生什么了。如果我倒在了回家的路上,最起码还能看到她回到她想回的地方。”
宋溟道:“她是先帝派到你身边的细作!朕没有杀她,已经是恩赐了。”
皎皎道:“所以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放她走,是吗?你说她是先帝派来试探我的,那她为先帝做的事,和为你做的事,又有什么区别呢?”
宋溟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道:“我竟不知你如此多情……”
桃溪正在收拾东西,忽然翻出皎皎之前为她写的诗。题目是《遣怀》,自己喜欢古诗十九首那种风格的,所以皎皎尽力模仿了,为自己那不可诉、不可书,却又无可回避、无从消解的心绪。由于一直藏在匣子里,所以墨香四溢,一如往昔——
我悲竟何故,我忧欲何求?
戚戚不得止,惶惶未有休。
既以身为役,复为形所囚。
尔来二十载,不能得自由。
今朝若海市,来日如蜃楼。
死没荒草里,生为衣食愁。
长恨不如水,犹到海西头。
大梦一时醒,算得几蜉蝣?
皎皎推门而入:“姐姐,怎么样了?”
桃溪连忙将眼泪擦干:“差不多了。”
皎皎上前:“怎么哭了?”
桃溪摇头:“没有。”顿了顿,又道:“皎皎,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皎皎看了看她手上那保存完好的诗稿:“就是写这首诗的时候。你那时和我说过的,只是没有明说而已。若是只为一人做事,断不会忧惧至此。”
桃溪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待我这么好……”
皎皎笑道:“明明是姐姐一直在待我好吧?我这天天一副快要从‘倒霉孩子’变成‘死孩子’的样子,姐姐不嫌弃我容易累、不爱动、作息不规律,还天天为我沐浴、装扮、照料饮食。我才是便宜占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