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璨瞧见这胖脸上硕大的青眼圈,那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心里好笑,敢情林晏下手也是挺黑,“小少爷,你这脸是怎么了?”
刘盛面上愤然不服,哼了一声,“昨日与林晏比试了几招,我都不曾与家里说过,他如何还急吼吼地与王爷您告上状了?”
你打输了自然没脸跟家里说啊。周璨腹诽,越瞧刘盛越纳闷,这刘家还真是福得流油,瞧把孩子喂成什么样了,光横着长了。看这大鼻子小眼睛的,想刘封也算一表人才,老婆得磕碜成啥模样啊。
刘盛自然没想到此时的景纯王还在挑剔他的模样,只觉得他表情古怪,一言不发,心中不耐烦了,便道:“王爷可还有事,家中的马车还候在门外呢。”
周璨捏起茶杯抿了一口,轻飘飘道:“跪下。”
刘盛瞪大眼睛,以为周璨在开玩笑,“什么?”
“本王让你跪下!”周璨那支手杖在地上狠狠一敲,眼神蓦地锋利起来。
刘盛给吓的差点从石凳上仰翻过去,摇晃着茫然给跪了。
“好你个刘盛,肚子肥胆子也肥了是吧?”周璨站起来,慢悠悠走到刘盛跟前,“你们小屁孩子打架本王不稀得管,但你最好清楚,哪些话说得,哪些话说不得。”
刘盛手一软,撑在地上,明白过来周璨所为何事。
“今日本王替你拎清自己斤两。”周璨站在刘盛跟前,手杖随着话语不时轻敲地面,啪啪地敲得刘盛心慌,“叶家为大启开国守土,几百年来无人能与之争功。镇西大将军叶铮鸣,是你亲爹的顶头上司,昭武将军叶韶,曾在敌寇刀下两次救你爹的小命。即便是你外祖父吴秋山,当年对着叶老将军也要先行礼。林晏是叶家唯一剩下的血脉,论祖上风光,你差得远!”
周璨停了停,仿佛在欣赏刘盛的慌张劲儿,想来这兔崽子从小被骄纵惯了,正缺个人杀杀威风,“本王替你爹娘教训你几句,若是不服,大可以告到吴尚书那儿去,”他弯下腰,轻声道,“不过你最好也用这脑瓜子想想,你姓刘,他姓吴,本王,姓的是周。”
刘盛心肝一颤,忙应明白。
周璨平日里大多一副散漫无谓的模样,脸上挂笑,言语近人,便不让人觉得他有多厉害,甚至让人觉得他压根不像位王爷。此时周璨气势汹汹,将盛气凌人那一出玩得淋漓尽致,仿佛拨开花丛见了剑,凌厉得叫人不敢相视。
“抬头说。”
“……刘盛明白。”刘盛颤巍巍抬起头。
周璨一双眸黑如曜石,像是要将刘盛的魂给盯出来,刘盛冷汗涔涔,下巴的肉都在打颤。
周璨一抬手,只听“砰”一声,那根白蜡木手杖贴着刘盛的脸蹭了过去,不偏不倚正钉在后头那根亭柱上。刘盛一个激灵,差点惨叫出声。
周璨撑着手杖,俯**来,眼里浮起点冰凉的笑意,“说到豢养娈童,本王倒是真给提起点儿兴趣,”他上下缓缓打量着刘盛,仿佛是看一道菜,“不过你怎么知道本王就会喜欢林晏那样的呢,说不准,本王倒反口味独特,喜好丰腴的那种,拿捏起来舒服……”
刘盛都傻了,他还真没遇到过这么恶心人的,一时震惊大于恐惧,惨白着脸看着周璨。
周璨忍住不笑,故作高深又邪佞地瞟了他一眼,转身从容离去。
一路周璨边回想边乐,带着婢女才绕了一个弯,便瞧见林晏站在宫墙边,抱着手臂冷着脸看他。
朱红的宫墙映着一身霜色衣衫的少年,那半侧的袍子被染成极淡的藕粉,衬得他眉眼都温暖昳丽起来。若不是林晏脸色不善,真是一副极好看的图画。
周璨一愣,心里哎哟了一声。
林晏也未说话,转身走了。
“安儿!”周璨急忙喊了他一声,跟上去,“你走那么快作甚,不体谅一下瘸子的吗!”
林晏自然知道周璨的腿好了许多,不用手杖也能走路,但周璨在外头仍然装作腿脚不灵的样子,应该是故意做给太子一派看的,许是他“瘸子”两字太过刺耳,林晏还是停了下来,在周璨伸手的时候,依旧妥协似的将他扶住。
“我不用你替我出头。”林晏嘴角已经瞧不出肿了,眉角那的痕迹还在。
“也不是啊,”周璨挑了挑眉,“我替我自己出气不行啊。”
林晏憋了半天,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周璨勾了勾唇,看来林晏是没听到自己亭中和刘盛说的话,不然这两句还不够他熄火的。
经过资善堂,还未走完的学生们三两地说着话,林晏不易察觉地松开了周璨的手,走在他两步之外。
周璨瞧一眼他故作镇定的侧脸,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