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
沈婵凑到她身边,小小声:“你那位小舅舅,居然很善解人意嘛。”
“不止这一通。”
钟寒说:“就在不久前的一个小时之内,我们收到好几个受害者家属打来的电话。”
开口时,他转动录音器。
这次,里面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好。”
“我、我是一名白夜受害者的母亲,我做了梦。”
“我女儿回来了,站在客厅里,穿着她很喜欢的一套登山服……她说……”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请问,真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吗?”
“名字?我女儿吗?……她叫姜采云。”
陆陆续续,还有更多电话录音。
来电者身份各异,有受害者的父母、兄弟姐妹、未婚夫妻,清一色地,他们说起梦里的告别。
白夜来得悄无声息、毫无防备,哪怕是走在上学途中的学生,或是打开公司正门的普通上班族,稍不留神,都会被拉入其中。
而众所周知,白夜的存活率很低。
于是,几乎所有家属都经历过相同的状况:
几小时前还和自己亲密无间的人,几小时后,就被宣布死在了白夜里,尸体血肉模糊,出现在某个角落。
连一句好好的道别都没有。
“很多家属,都提出想要当面感谢你们。”
钟寒道:“监察局尊重个人隐私,一切看你们自身意愿。”
沈婵诚实地挺直身板:“我浑水摸鱼,被霜霜全程带飞——你还是问她吧。”
白霜行噗嗤一笑,没有丝毫犹豫,摇了摇头。
“能让他们最后告别一次,已经很好了。”
她说:“失去亲人,家属们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是不要让他们费心费力,专程过来了吧。”
白霜行不是爱出风头的性格,再说,如果真要和那么多陌生人逐一见面,指不定又会遇上麻烦。
沈婵早就猜到她的答案,乖乖点头。
钟寒对这个决定有些惊讶,低声笑笑:“明白了。”
与白夜相关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等钟寒离开,白霜行静候一阵子,算好时间,为季风临冲泡发烧药。
她一向讨厌吃药,被冲剂的味道熏得直皱眉头,想了想,从零食柜里拿出那颗甜梅。
江绵放心不下哥哥,跟着她一起走进客房。
季风临在睡觉。
因为发烧,脸上沁着浓郁的红,发丝凌乱散在额前与耳边,蔓延出极致的黑。
他其实是带了点少年意气的、略显凌厉的长相,五官精致,加上个子很高,即便站在拥挤人潮里,也能被其他人一眼窥见锋芒。
病弱中的他,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模样。
白霜行靠近床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目光落在他漆黑的眼睫上。
毫无攻击性。
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