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燕云英待着不自在,就连她这个刚成婚不久的人,都实在融不进去。
萧翎也看出了二人的尴尬,笑着道:“你二人若坐着无趣,不若去园中逛逛?阿宁来得迟,方才我们赏花你不在,让云英陪你单独去走走。”
说着,还抿嘴一笑,纤纤食指虚点了点燕云英,道:“我便说此次赏花宴不带你,你偏不肯,现下觉得无趣了?”
众人大笑,燕云英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在弈宁身侧蹭了蹭,提示她赶紧走。
弈宁好笑,向众人微微颔首,又朝着太子妃宁氏略屈了屈礼,便拉着脸红的燕云英出了凉亭。
沿着河道一路慢行,竟然还有几株未开败的晚桃,一阵微风拂过,花雨簌簌,自二人头顶飘过,落入河畔清泉。
河水潺潺,两岸水草茵茵,粉红花瓣随着碧波荡漾,起起伏伏。更兼日光斑驳,树影婆娑,美的好似一副画儿,一时竟让弈宁看呆了。
不远处,一丛翠竹下一道青色人影,长身玉立,怔怔地望着这边,连眨眼都似忘了。
萧册来了很久了,从弈宁进揽春亭时他便一直站在这里,就那么看着她与众人微笑着见礼;看着她跟燕云英悄悄讲话、偷偷笑,仍如小姑娘一般;看着她出了揽春亭,一路分花拂柳,款款而行。粉色的花瓣片片落下,她就立在那漫天花雨中,美得如同花中仙子。。。。。。
纤美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彻底看不见了,他还是一动不动。
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痛,眸中血色翻涌,他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从此他再不能唤她阿宁、不能叫她表妹了,再见面,他要给她见礼,还要恭敬的唤她一声十二嫂。。。。。。
“世人皆爱牡丹雍容华贵、国色无双,我却独喜芍药花色灼灼、娇艳欲滴。”
慵懒娇媚的声音传来,弈宁和燕云英互相对望一眼。
“她竟然也在?”弈宁以眼神询问。
“我方才并未见到她,也不知是何时来的。”燕云英捂嘴小声在她耳边道。
弈宁颔首,二人转过几株月桂,果然看见几级台阶下,有一片芍药圃。
此时芍药还未盛放,花圃边的石凳上坐着一人,海棠红广袖齐裙长褙,一只玉腕斜托着一侧香腮,云鬓楚腰。许是嫌日头晒人,一旁立着的丫鬟给她撑着一把油纸伞。
听见脚步声,那人抬起头来。她生的极白,五官虽算不得十分出彩,但一双丹凤眼含情带笑,一语一嗔间流盼生姿,让人见之难忘。兼之身段丰腴柔媚,体态风流,别有一番风情,亦是上京有名的美人儿。
不是别人,正是七王妃虞惜淼。
见到弈宁二人上前,虞惜淼也未起身,只笑盈盈地望着她们。
“叶已尽余翠,花才半展红。媚欺桃李色,香夺绮罗风。(注释1)久闻七嫂独爱花相红药,今日闻言,果然传言非虚。”弈宁上前微微一礼,虞惜淼闻言捂帕掩笑,亦起身微微还了一礼。
“我亦常听人说,谢家阿宁姿容绝伦、脱俗出尘。从前没有机会细瞧,如今才知我们十二弟果真好福气呢!”她嗓音软腻,语调缓缓,让人听起来十分舒畅愉悦。
虞惜淼请二人落座,燕云英却是个活泼的,看见还未打开的芍药花苞,连忙亲自去折了几枝。
“我倒是觉得这没开的花苞十分可爱,簪在头上也好看。”燕云英说着,示意立在一旁的彤云稍稍低下头,将一朵小些的花苞簪在了她头上,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弈宁和虞惜淼看了也觉得好,倒把彤云羞红了脸,伸手摸了摸头上的花苞,朝着自家姑娘抿嘴笑了笑。
“我着实喜爱这圃红药,牡丹虽天香国色,我却觉得美得过于雍容端庄了,反倒显得刻意。远不如芍药花色灼灼,俏皮可爱。”
虞惜淼拿过一支燕云英折下的花苞,轻轻抚摸着。
弈宁和燕云英相视不语,谁不知道长公主萧翎最爱牡丹,且今日还是她下帖子办的赏花宴,这话怕是也只有虞惜淼敢说。无它,上京中,人人都知七王妃性子随意,从不拘泥人情规矩,又是七王心尖尖儿上的人。
加之她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与谁玩儿不与谁玩儿,全凭自己心意。但却从来不刻意针对谁,所以也很少有人认真与她计较。
“弟妹喜欢什么花?”虞惜淼也不在意无人接话,又继续慢条斯理地笑问弈宁。
弈宁亦回以灿然一笑,道:“腊梅冰清玉洁、杏花精致灵动,牡丹雍容、芍药妩媚,桃花娇艳、兰花淡雅,玉兰摇曳生姿、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世人皆道各花入各眼,偏我是个贪心的,全都喜欢、全都想要。”
说罢,俏皮一笑,惹的虞惜淼捂着嘴“吃吃”娇笑,花枝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