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觉得心乱如麻。
“武德候府不比从前,谢二郎一直被长兄庶母幼弟压着,倘若他怂恿你抗旨,惹怒圣上,不仅前途尽毁,性命难保。但若是他和薛家结亲,身后便有了倚仗,大小姐念着和他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分,也该为他考虑,不是吗?”
陈妈妈的话击碎了她心里最后一丝念想,她不能抗旨,不能连累生养她的父母,更不能葬送了谢玉卿的前途。
陈妈妈什么时候走的,她竟浑然不觉。
薛凝呆呆坐在地上,从天明哭到日落,又从日落哭到天色彻底变暗。哭得双眼肿若桃儿,她接受不了这般沉重的打击,觉得天都塌了。
余氏得知女儿被禁足在曲殇院的消息,远远便听到女儿痛苦压抑的哭声,担心女儿接受不了赐婚,怕她想不开会出事。
她不顾薛老夫人的命令也要进去看女儿,薛凝哭倒在余氏的怀里,母女抱头痛哭。
“母亲,你让我出去好不好?我只见他一面,见他最后一面,同他好好说清楚,劝他娶了妹妹,让他忘了我。”虽是如此说,但薛凝只觉得五脏俱伤,心如刀绞。
余氏见女儿如此痛苦,更是揪心难过,不忍心见女儿哭得嗓音都哑了,好几次哭得快要晕厥过去,只好点头答应。
“只是如今你祖母盯紧了这间院子,不许你出府一步。凝儿也知道,就连你爹爹都听你祖母的,她若是不许你出去,你半步也休想离了这曲殇阁。”
薛凝一遍一遍苦苦哀求母亲,“我扮成慧儿的模样悄悄出去,我只和表哥说一句话便乖乖回府。母亲,难道你忍心想看着女儿去死吗?”
余氏心软点头答应。
夜里,薛凝和翠果换了衣裳,和慧儿套了马车,偷偷溜出府去。
*
武德候死后,长子承袭了爵位,谢玉琦才能平庸,在京城远不如谢玉卿有名气,候府自此沉寂了几年,自比不得当年武德候在时那般门庭若市,文臣武将都上赶着结交。
谢玉卿颇有美名,琴技堪称一绝,又高中乡试魁首,今日是他的生辰,平日里结交了不少好友都赶来赴宴。
往日冷清寂寥的候府又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太学里的同窗,一起吟诗作赋的才子,仰慕谢玉卿才名的文人雅士都纷纷登门,为贺谢玉卿二十岁生辰。
谢母卧床多年,由谢玉卿的庶母董菀管家招呼客人。
谢玉卿为母亲侍奉汤药,同母亲说起过了今日他的孝期便结束,明日便会央庶母上门去薛府提亲。
谢母听闻心中欢喜,原本苍白若雪的脸色也笼上一层淡淡喜色。
她紧握着谢玉卿的手,红了眼圈,“是我这个做娘的无用,平白拖累了你。以咱们在府里如今的处境,凝儿嫁过来,怕是会委屈了她。”
谢玉卿摇了摇头,温柔俊朗的五官看上去更柔和,“就算不依靠候府,我也能凭借自己努力让母亲和凝儿过上好日子,母亲放心,我一定会高中,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这时,谢玉卿身边的书童清竹前来通传,“二公子,薛府小姐来了。”
谢玉卿大喜过望,他和薛凝虽然时常通书信,可却并不能时常见面,他盼着这一天已经太久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把握机会,亲口问薛凝愿不愿意嫁他。
“你带凝儿去岚儿的院子。”谢玉岚的院子偏僻,毕竟私下相会有损女子清誉,在正式下聘迎娶之前,他得为薛凝着想。
薛雁和薛凝是双生姐妹,与姐姐生得极为相似。薛雁去年才入京,外人只知这位薛家次女曾流落乡野,身世坎坷,因年前接回京中,故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加之她和薛凝生得极像,旁人难以区分。
但清竹是见过薛氏姐妹的,薛雁和薛凝的气质截然不同,薛凝温婉优雅,薛雁明媚娇艳,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美人。
只是今日府里客人众多,长房人手不够,便将清竹要了过去,他忙了一整日未歇得片刻,到了夜间,光线昏暗,只记得二公子的吩咐将薛凝带去谢岚儿的清霄院。
见薛家的人前来祝寿,将薛雁认做薛凝,引着人径直去了清宵院。